夜灯灼灼,整个寝殿内,都弥漫着一股馥郁的香气。
皇帝轻手轻脚的进去,杨初初跟在他后面,见他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窃喜。
皇帝穿过屏风,缓步上前,忽然顿住步子。
女子纱衣、绣花内里褙子、男子的外袍等洋洋洒洒,凌乱地散落一地。
糜乱的床榻下面,还有两只东倒西歪的男靴,一看便是情急之下脱的。
皇帝铁青着脸,目光上移,落到那垂落的幔帐上。
半透的幔帐里,暗光浮动,透出急促的人影,还有他熟悉的娇.喘声。
皇帝顿时面色煞白。
杨初初见皇帝呆呆立在原地,她挽起一个笑容,忽然几步跑上前去。
“看弟弟喽!”杨初初朗声道,然后——她一把撩开幔帐!
床榻之上,一对不着寸缕的男女,正在颠鸾倒凤。
周贵妃迷离之际,忽然感到亮光刺目,定睛一看,便见到杨初初天真无邪的脸。
杨初初嘟囔道:“贵妃娘娘和皇叔悄悄躲在这儿玩游戏,不给我们看呢!”
“啊!”周贵妃一声惊呼,她躺在床榻之上,被宣王压着,满脸桃色。
宣王也抬头看到杨初初,也吓了一跳,直接从贵妃身上,滚到了床下。
宣王这一滚不要紧,等他的一抬头,便看到一角金灿灿的龙袍。
宣王浑身一震,他颤抖着抬眸,对上了皇帝充满杀意的眼。
“皇、皇兄!”宣王艰难出声。
“砰”地一声,皇帝一脚把宣王踹出了老远:“畜生!”
周贵妃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吓得花容失色,反应过来后,才急忙扯来衾被,盖住身体。
杨初初捂着脸喃喃:“贵妃娘娘和王叔怎么不穿衣服?羞羞!”
皇帝一把揪起宣王的衣襟,怒目圆睁:“朕一向待你不薄,你既然敢觊觎朕的女人!秽乱后宫!?”
皇帝面色狰狞,声音发颤,双目死死盯着宣王。
宣王赤着身子,双腿抖如糠筛,他一把抱住皇帝的大腿:“皇兄,臣弟不过是一时被美色所惑……是、是周贵妃!是她勾引我的!”说罢,他一脸义愤填膺地指着床榻上的抱着衾被的周贵妃:“都是她不知廉耻,主动勾引臣弟的!臣弟中计了……”
皇帝怒得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宣王嘴角渗出了鲜血。
杨初初皱了皱眉,看着都疼。
吓得发怔的周贵妃,听了宣王的话,顿时清醒过来,她尖叫道:“你!你这个负心薄弱的畜生!”她顿时泪水涟涟,惊恐与伤心交织,周贵妃一咬牙,道:“皇上,您千万不要相信宣王的话!都是他强迫臣妾的!他、他对臣妾施暴……臣妾实在不敢声张,就怕辱没皇上清誉……呜呜呜……”
皇帝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向周贵妃。
周贵妃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皇帝的杀气,如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而来。
周贵妃拥着被子,下意识向床角瑟缩,她颤声道:“皇上……臣妾举报宣王!他、他不但觊觎您的女人,他还觊觎您的皇位!他筹谋已久,妄图取而代之……”
宣王大吃一惊:“贱妇!你休要血口喷人!”
前一刻还柔情蜜意的野鸳鸯,片刻之后便成了仇人,开始相互撕咬。
杨初初摇了摇头,最亲近的人,总是最能抓住对方的弱点,往死里攻击。
皇帝似乎听不见周贵妃的话,他走到床前,伸出右手,一把掐住了周贵妃的脖子,将她提起来。
周贵妃顾不得羞耻了,她使劲扳着皇帝的大手,痛苦地哀求道:“皇上……咳咳……臣妾陪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臣妾,还帮您抚养八皇子……咳咳……”
皇帝面色更是冷锐得吓人:“你还有脸提八皇子?”
杨初初站在旁边,小声嘀咕道:“不穿衣服玩游戏会得风寒的,八皇弟可不能学这样的坏习惯~”
皇帝怒道:“孟义,将八皇子送回玲婉阁,由玲嫔自己抚养!”
孟公公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听了这话,立即差人去办了。
皇帝暴怒道:“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多看你一眼,朕都嫌脏!”说罢,他手指一用力,周贵妃面色更是挣扎:“救命……皇上、饶了饶了臣妾……”
皇帝眼中阴鸷可怖,他指节发白,忽然加重了力道,周贵妃两脚乱蹬一气,片刻后,便没有生息。
杨初初看得也是心惊肉跳,不自觉后退一步。
皇帝将断了气的周贵妃往地上一扔,周贵妃的身子砸得一声闷响,她双目暴出,口鼻都被砸出了血,死状骇人。
杨初初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急忙扭过了头。
宣王还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全然没了平时的儒雅和风度。
他头磕得像小鸡啄米一般:“求皇兄看在我们多年情义的份上,留臣弟一条活路!”
皇帝如修罗一般伫立在宣王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宣王,冷声道:“情义?你入朕的后宫,睡朕的女人之时,何时想过情义二字!?”
宣王以头触地,整个人瑟瑟发抖。
皇帝一声怒喝:“孟义!”
孟公公急忙应声:“奴才在!”
“宣王深夜入宫,意图行刺朕,如此犯上作乱之辈,朕不能再姑息了!”
宣王一听,顿时惊恐万状:“皇兄你……”
杨初初心底微震,皇帝为了颜面,自然不可能让今日之事传出去。
但若是同时惩戒周贵妃和宣王,必然会引起外面的猜测,于是他便给宣王安了一条新罪名——弑君。
“立即查封宣王府,革除一切爵位,所有男丁一律贬为贱民,女子充为官妓,不得有任何遗漏!”
孟公公听得胆寒,立即应声:“是!”
宣王两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皇帝扫视了四周,宣王和周贵妃倒在地上,混乱的衣物、血迹等一片狼藉。
皇帝抬眸,看向杨初初。
杨初初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狗皇帝……不会要shā • rén灭口吧?
皇帝面色沉沉,朝着杨初初走来。
杨初初顿时心里发毛。
皇帝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今夜,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为帝王、身为男子的尊严被践踏,自然是忍无可忍。
如今周贵妃已死,宣王离死期也不远了……那其他的知情人……还有活路吗?
杨初初心如擂鼓,她看到皇帝越走越近,他双目之中,杀意迸现,看起来十分反常。
杨初初瑟缩了一下,心思转得飞快。
皇帝忽然伸手,按住杨初初纤弱的肩膀:“初初。”
杨初初错愕抬眸:“父皇?”
皇帝一字一句问道:“今夜,你看到了什么?”
一句话,让杨初初背后冷汗涔涔。
“说!”皇帝不等她思考,便不耐地加重了手上力度。
杨初初肩膀发痛,她心下一沉,抬眸对上皇帝怒意横生的脸。
她若是老老实实回答看到了宣王和周贵妃在一起,说不定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下一刻,她眼中水汽溢出:“父皇!呜呜呜!”杨初初忽然哭着扑进皇帝的怀抱,她死死抱着他的腰身,抽泣道:“父皇……初初生气!”
皇帝呆了一瞬,疑惑道:“生什么气?”
杨初初哭着道:“周贵妃她为了玩游戏,连弟弟都不管了,怎么能这样呢?”
皇帝看着她一耸一耸的肩头,道:“你……”
杨初初哇哇大哭,打断他:“周贵妃好坏,初初不喜欢她!初初要去看弟弟!”
杨初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自始至终没有提起宣王,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
皇帝顿了顿,又问:“初初,你可知道,父皇刚才做了什么?”
杨初初和孟义,是皇帝杀周贵妃的目击者。
孟义自然是不会乱说,但是皇帝难免担心,杨初初心性简单,会把今夜的事情抖落出去。
怎么每一道都是送命题!?
杨初初擦了擦梨花带雨的小脸,茫然问道:“父皇做了什么?”
皇帝愣了一瞬:“是朕在问你。”
杨初初一脸懵懂:“父皇刚才问的是什么?我方才想着弟弟,没有注意……”
她一脸委屈,似乎为自己的答不上来而懊恼。
皇帝:“……”
皇帝一向谨慎,本来还想再问,孟公公凑上来,低声道:“皇上……看来七公主对方才的事,印象并不深刻。”
皇帝想了想,若是问得多了,说不定杨初初记得更清楚。
孟公公继续道:“早点带她离开这儿,说不定一会就能忘掉。”
皇帝终于缓了缓面色,冲孟公公点了点头。
皇帝对杨初初嘱咐道:“今日这储秀宫发生的一切,都是秘密,初初记住,不要告诉别人。”
他看着杨初初,看似在哄她,但目光仍然带着一丝探究。
杨初初连忙乖巧点头:“好……初初听父皇的。”
孟公公赔笑道:“七公主,贵妃娘娘睡着了,我们不打扰她了,奴才送您回云瑶宫好不好?”
杨初初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好啊……”
她看起来有些困意。
直到杨初初走后,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帝默默踏出寝殿,只见宫人们跪了一地,全部瑟瑟发抖。
皇帝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出了储秀宫。
孟公公跟在皇帝后面,低声问道:“皇上……这储秀宫的人,如何处置?”
皇帝面无表情:“锁起来,一把火烧了。”
孟公公面色一凛。
云瑶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