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如今才明白,容江涵的提亲不是一时兴起,亦不是什么为了让她上进,连婚姻都能奉献的奋斗逼。
人之真情之所以动人,大约便在于这一往无前的孤勇吧。
宋娴见着容江涵拱手,便也缓缓低下头,在真珠不解的目光中,拱手还礼。
“容师兄之情,宋娴过往愚钝,未曾察觉。如今听来,容师兄真情切切,我纵然过去不知,现在知晓也要多谢容师兄喜爱。”
“多谢。”
长身玉立的男子,与如鹤般优雅美丽的女子在长街上相互拱手,此为道谢,此为拜别。
谢容江涵情真,拜容江涵缘逝。
如此之后再见,仍是同门,仍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宋娴直起身,带着真珠往客店走去。
一路上人群熙攘,但那女子的背影在容江涵眼中仍如一簇从天而降的天火,让容江涵为之着迷。
许还要再等等,等到容江涵真正心如止水,才能在宋娴面前不失态吧。
只是容江涵意外地要在香微庭住一夜,除了要与宋娴剖出真心,还要问一问……谢夷的真心。
一对已定亲的男女,由外人去问真心,实是一件可笑之事。
容江涵也知自己是嫉妒了。
非常难看,非常可笑,可他……还是想问。
容江涵抬头看着客店,不知今夜能不能找到机会与谢夷借一步说话?
容江涵能不能与谢夷说话,是之后的事,如今沈千澜是说不出话了。
沈千澜心知他与谢夷之间存着差距,但不成想如今他成了这副模样,谢夷却只有衣角碎了一块。
傍晚已过,明月自云海中缓缓浮起。
皎白的月光落在这片僻静无人的花瓣之上。
沈千澜坐在地上,身后足有十数米厚的石壁上有数十个被人一掌洞穿的巨大窟窿。
随着一声轻响,这块石壁再也无法抗下下一波攻击,直接在沈千澜身后倒塌,化为一地碎石。
沈千澜嘴角带血,胸腹,后背,这些要害之处均受到了攻击。琥珀光精致华美的衣裳染上了片片朱红,若这伤势再重一些,沈千澜会死。
可如今沈千澜却未死。
谢夷收起手中长剑,仰头望着明月,面上带着一丝微笑。
“要回去寻阿云用饭了。”
沈千澜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手中折扇亦碎了大半,他凄惨地笑起来。
“为何不杀了我?”
“当然不,若是我动手时,阿云正好过来看见,岂不称了你的意?”
谢夷唇角微微弯起,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而且……
“我如今杀不杀你,已不重要。”
谢夷低头看了一眼沈千澜,仿佛在看什么注定逝去的东西。
“不过你若是做出什么找死的事,那便另说。我可不会在此时此刻,令阿云对我生出嫌隙。”
“哦?我若死了,阿云竟会对你生出嫌隙吗?看来仙君也不是那么重要。”沈千澜嗤笑。
“何必说这些话呢?”谢夷微挑眉,不曾落入沈千澜的圈套,“你与阿云一同长大,多少有些不同的情谊。我知晓,但也不会醋上,谁让我不曾与阿云一同长大呢?”
“可只要现在与未来,阿云都在我身边便足够了。”
谢夷将身上外套脱下,换了一身新衣,便随意一拱手。
“沈千澜,你是聪明人,我给了你一次机会,你没能杀了我,下一次就没有这样好运了。”
谢夷干脆离开,沈千澜则望着天上明月,突然向后倒去。
“‘给我机会’?不过是男子如动物一般想要宣誓主权做出的蠢事罢了,你蠢了一次,我亦蠢了一次。可你赢了,就算犯蠢亦无妨。”
沈千澜缓缓松开手中折扇,合上眼。
“哈,我真的差点就死了。‘不会醋上’?明明方才是真的要杀我。”
沈千澜回忆起谢夷直接拔剑就杀的攻势,那如疾风骤雨一般不曾让人有丝毫喘息的动作,他光是提起折扇要挡,便已十分困难。
琥珀光专精刀兵,咒术,沈千澜亦算是身经百战。
他将灵力灌注到折扇之上,待谢夷攻来时便立时全力攻击,可谁知却被谢夷挥袖,以乾坤借力,将沈千澜的攻击直接打了回去。
若不是沈千澜避得快,让那攻势落到石壁之上,被一击洞穿的便是他了。
沈千澜长叹一声,用计不成,武力难夺,他眼中沉郁翻滚,里边满是不甘的恨意。
他耳边听到呼呼风声,沈千澜下意识地抬手去感受风向,可是那风却在远处掠过,不曾造访沈千澜身侧。
一如宋娴。
作者有话要说:容江涵是虽然不甘心,但保持了风度。
沈千澜是陷在过去出不来,但其实早就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