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元子被当场抓包,面上不由浮现尴尬之色。
但只是瞬间,他就调整好了心态,秉着研究和探寻的心理,非常严肃地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她垂眸望去,淡淡说:“一根插在心上的银管,不过现在已经用不到了。“想了想又歪着脑袋问:“你可以帮我取下来吗?”
插在心上的银管?
寂元子低头去看,发现那东西果然是银质的,前端还有一个小塞,似乎是用来放血的。不过现在已经跟肉长在了一处,看样子时间不久。
寂元子难以想象,这个娇滴滴的、跟她说话稍微凶一点都要掉眼泪的妖女,竟能忍受这个银管子就这样扎在胸口!
他眉头深皱着,“你不痛吗?”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习惯了呀。”
寂元子无言以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胸腔内蔓延,酸、涩、苦,就好像那根银管是扎在他心上一样。
他的表情也非常纠结,妖女却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我说道长,如果你不帮忙就不要一直把手放在我胸口了好不好?你想摸可以改天,现在人家要睡觉了。”
寂元子这才后知后觉撤回手,他熄灭指尖的火苗,四周重新陷入黑暗。身边的人很快重新睡着,呼吸浅浅,他却始终无心睡眠。
将近天明时,寂元子才小睡了个把时辰,卯时他自动醒来,动作开始变得极为小心,生怕吵醒了她。
他照例先入定两刻钟,随后转身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撑着胳膊看了她许久才起身离开。
连续两天没有休息好,寂元子面容更添憔悴,两个师弟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微妙,说话格外小心生怕得罪他。
寂元子心里揣着别的事情,眉头始终舒展不开,更没心思同他们计较。
屋里那个妖女一般都是睡到晌午才起的,寂元子午时回去给她带了饭,她早饭中饭一起添着吃了,吃完抹抹嘴继续往床上一歪,从百宝袋里摸出一册话本来看。
寂元子也不赶她走了,默默收拾了碗筷,下午还有事要忙。
一直忙到傍晚时分,寂元子将两个师弟叫到面前。斋醮科仪只剩些收尾工作了,寂元子叮嘱他们一些注意事项,自己是不打算再参与了。
一来是想锻炼锻炼他们,二来,他确实有别的事要忙。
寂宁一直想问两千遍《道德经》的事,但看大师兄脸色不好,黑眼圈没有缓解反而更加重了,也一直没敢吭声。
倒是寂安默默听完,含笑一拱手,“师兄注意休息,切勿太过操劳。”
寂元子挑眉,斜觑了他一眼,又交代了一些琐事,随即转身离开了。
结果,晚上寂安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间也被下了禁制,解法同样不难,三千遍《道德经》。
寂安满脸肃然,抱着下巴沉思:“看来,大师兄同那妖女,果然不简单。”
寂宁如丧考妣,满地打滚:“完了完了,这下我们两个真的要睡树上了!”
寂元子回房时给那妖女带了晚饭,她应是刚睡醒,神情恹恹的。寂元子看了看她那件中袖的小短衫,还挂在原处没有动过,也就是说,她今天一整天没下床没出门。
寂元子又再次被她刷新了下限,道门中人,最忌瘫软懒怠,平日里就算没事也要诵经打坐和练功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谁能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不禁问出声来:“你这样不累吗?”
她爬起来,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食盒,“啊?”应该是睡蒙圈了,直到吃饭的时才反应过来,“躺着确实不累啊?”
寂元子摇摇头,罢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圆圆的,咬着筷子,还以为人家在关心她呢,“我不累啊,就是你的床有点硬,躺久了我腰疼。”
寂元子无话可说,只能微扬下巴示意她继续吃。心中暗想——不出去也挺好的,免得别人看见说闲话,她在屋里都不老实,再出去怕是要翻天。
她背上的伤在寂元子的悉心照料下好得很快,伤口已经结痂不用再缠绑带。饭后寂元子照例给她擦洗,她裸着背趴在床上,他挖了清凉的药膏于指尖替她细细涂抹,期间又免不了一阵心乱。
好不容易干完这棘手的活计,他才敢放开胸腔大口呼吸。同时心里也免不了好奇——这家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宛如废人一个,观她修为应有千年道行,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但他没问,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是愿意照顾她的。
直至今日,两个人才坐下来好好说了几句话。寂元子随意跟她聊了会儿,又问了许多关于那银管的事,她起先还说得兴高采烈,一提到银管,就不愿同他多讲了。
寂元子用豌豆糕哄她,追问用途,她就开始打哈哈,强行转移话题。寂元子面色一凌,直接把碗抢走,“你不说我就不帮你。”
妖女满不在乎,倨傲扬起下巴,“不帮就不帮,反正已经几十年了,我早就习惯了,谁稀罕!”
寂元子有自己的猜测,银管扎入心口,应当是为了取血。而能用到心头血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情,邪术的可能性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