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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六章(2 / 2)

寂元子尽心尽力照顾她,沐浴完又给她弄干头发,盖上被子,命令:“不准胡思乱想,睡觉,明天也不准出去玩了。”

寂元子是打算等她酒醒了再跟她讲道理,哄她的。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惹她不快了,反正哄就完事呗。但他经验还是不够,不懂同女人是最讲不得道理的,而且哄人这种事,宜早不宜晚。

他起身准备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听见她在竹床上翻了个身,用十分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你更爱苍生还是更爱我。”

寂元子手上动作僵住,她重复:“你更爱苍生还是更爱我。”

他呆愣许久,再次来到床边,感觉她身子微微抽动,将她翻过来看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寂元子心中一痛,将她抱起来用力嵌入怀中。

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面颊滑落浸入他的衣衫,“我知道,我自然不是你心里的第一位。”

寂元子哑口无言,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是不是饿了。”

她抽身离开她的怀抱,卷着被子滚进床榻内侧,“不吃。”

寂元子对她十分了解,自然知道不吃和不饿是两种概念,只道:“那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她不说话了,闭着眼睛装睡,寂元子起身,刚走到门口,她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对着他大声吼,“我说我不吃!”

她寸缕未着,长发半遮半掩,酒劲未退双腮桃粉,那模样真是又娇又横,寂元子却被吼得一愣。

她平日里虽然娇气,却不娇蛮,偶尔使点小坏也会马上撒娇,让人恼不起来。如今这么大声说话,是真的生气了,就想借着酒劲撒一回泼。

寂元子暗道一声糟糕,也明白今天不下血本是哄不好了。

两个人僵持着,寂元子始终是愧疚,有心缓和气氛,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她身边坐下,破天荒说了一句,“那我也不吃吗?”

那妖女还在气头上,闻言不屑轻嗤,被子一拢就倒下去睡觉了。

寂元子也不说话,慢条斯理摘了发冠,解了腰间绦带。墨发垂下,半映着昏黄烛火,竟也将雅正端方的一张脸衬出几分惑人的妖。

寂元子挥手熄灭灯盏,手探进被褥将她抱住,温言哄,“乖了。”她用力将他往外推,寂元子纹丝不动,将她双手抓过头顶,让她挣扎不得。

初时她十分抗拒,但寂元子学有所成,不一会儿,竟也逗得她小声哼唧起来。

情到浓时,寂元子与她十指相扣,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她呜呜低泣,在浪潮的巅峰一口咬住他的肩,发了狠,“寂元子,如果你死了,我会永远忘了你……就像你忘了我一样。”

寂元子闷不吭声。他心在地狱,身在天堂。

她不依不饶,用力捶打他的背,“你说啊,你说啊……”

寂元子无话可说,只能埋头苦干,她哭成了泪人,“你骗我,我不会嫁给你。”

一场较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寂元子粗喘着,一直牢牢将她圈在怀中,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

他累极,半睡半醒间仍是紧紧抓住她的手,重复:“等我,等我……”

她泪眼打湿了枕巾,分不清是哪处更痛。

结果次日一早,寂元子醒来时,她真的不见了。

寂元子强稳心神,忙以尘澜珠感应,半晌无果,他掀开枕头,发现尘澜珠已被她摘下。

他慌了神,匆忙整了衣冠奔出去找。先是去了酒楼,老板娘也吓坏了,将酒楼里的伙计喊起来一起找,找遍了附近几个山头都不见人。

她本就是有千年修为的大妖,想要藏起来让人找不见自然不是难事,寂元子找了一天一无所获,一众妖怪也都累坏了。寂元子躬身朝他们致谢,众妖见他这幅披发颓丧的样子更是骇得肝胆欲裂,哪里敢承受他的谢意,一个两个跑得飞快。

老板娘也只是暗自摇头,宽慰:“道长且放宽心吧,她不会有事的,想回来的时候自己就回来了。”

寂元子苦笑,转身回了竹屋。

如此又等了三天,还是不见人影,直到正一观的传音符频频来催,让他们赶紧回去准备婚礼。

寂元子没有办法,只能收拾东西只身回了正一观。

山门前,一众人已经在等了。广字辈的师叔们,蜀山的芳音真人,众多师弟,连红宁、大毛、大花等人收到信都赶了过来,乌泱泱站了一大片。

寂宁还准备了欢迎的阵仗,安排了几个小弟子吹拉弹唱,在半空往下撒花瓣。一行人见寂元子独身前来,还伸长了脖子往后望。

广清真人专程抛了所有的事来迎他们,此刻也是皱眉不解。寂安、寂宁面面相觑,寂元子于山门前站定,寂宁终于忍不住问:“大师兄,师嫂呢?”

寂元子神色颓唐,沉默不语。

广清真人也是急得跺脚,“寂安?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寂元子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过面前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又垂下脑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弄丢了。”

“弄丢了?什么叫弄丢了?”寂宁忍不住喊出声来,“大师兄,才出去几天啊?”

寂安忙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广清真人和广遥子均是叹息不已,寂元子从人群里挤出去,只给了他们一个寂寥落寞的背影。

一众人又是摇头又是跺脚,寂宁愤愤,“肯定是大师兄的错!惹得师嫂不快了,咱师嫂多好的一个人啊。”寂宁心思单纯,寂元子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只会罚人抄书的坏师兄。那妖女见人就笑,又长得乖,反正他们如果吵架,肯定就是寂元子的不是。

芳音真人也是昨日专程从蜀山赶来的,听说那妖女来自南疆,还特地给她带了五十多斤朝天辣。她看向广清真人,柳眉微蹙,“这是怎么回事啊?”

广清真人支使广遥子去问,广遥子四下看了看,来到红宁面前,“能联系到人吗?”

大家都跟着看过来,红宁团扇遮住脸笑得幸灾乐祸,半晌才正色道:“放心好了,再等等吧,我保证她一定会回来,离大婚不是还有三天嘛。”

大毛用胳膊肘捅红宁的腰窝,“你们不是用那个小镜子联系吗,你问问她,到底是咋个了嘛?”

红宁狠狠用肩撞他,“咋个了你去问寂元子啊,我们家静静好得很!!”她重重哼了一声,扭着腰肢走了。

大毛尴尬笑笑,“我再去帮你们问问,问问……”说完也招呼上大花一起走了。

一众老道小道面面相觑,还能怎么办,请柬都发出去了,只能等了。但也不是干等,广遥子打算去找寂元子问个清楚,如果是吵架,得从矛盾的根源解决问题。

可寂元子闭门不见,怎么喊也不出来,喊破喉咙也不出来。

广清真人急得团团转,拂尘往桌上用力一搁,桌面顿时咔嚓一声裂开。他这几天又要追查广义子的踪迹,又要操心寂元子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寂元子又把新娘子弄丢了,还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不出来,他气得险些心肌梗塞。

广遥子扶着他到桌边坐下,一个劲地劝,“师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芳音真人也在劝,“是啊,这小年轻,难免磕碰,寂元子又是个耿直的,肯定是在路上吵架了。要不再命人出去找找,劝劝吧?”

广清真人长长叹气,那妖女为什么会突然跑掉他当然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感情到了哪一步,但换谁也不可能真的愿意嫁给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守一辈子活寡啊!

广清真人有苦难言,只是一个劲叹气,这时候,又有小弟子急急忙忙跑进来,跪在他面前,“师祖,昆仑山来信了!”

广清真人眼珠一转,看向广遥子,“木玄真人来信了!快!快拆开看!”

那妖女确实是去了昆仑山,且已经在山上待了两天。木玄真人信中道会极力劝说她回来,另叮嘱切勿再叫寂元子来打扰她,让她好好清静两天。

广清真人读了信,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既是去了你师尊那里,想必真的只是想一个人呆着清静清静,且让她去吧。”

广遥子也是松了口气,“要告诉寂元吗?”

广清真人轻抚胡须,目光深远,“不了,也让他好好清静清静,免得坏了你师尊的事。”

昆仑山上,那妖女正跪坐在三清像前的蒲团上摇签筒。

木玄真人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给她解签。

已经连续摇了两天,每次都是同样的一只签,‘莫道神仙无报应,决然在后得齐眉’。

木玄真人接过那只签,看也不看又扔回了签筒,“好签,上上签。”

那妖女不信邪,歪着脑袋,“我再摇一次!”

木玄真人点头,“摇吧摇吧。”

如此又摇了十多次,还是那只签,那妖女也是奇了怪了,“你这老头,不会是蒙我呢吧!”

她把签筒里的签哗啦啦全倒在地上,一个一个检查,却也没有发现同样的第二只,不解挠头,“难不成我真的要嫁给那个臭道士?”

木玄真人轻轻叹气,“世间姻缘,皆由天定,你们的名字早就刻在了三生石上,月老树下,红线早就打了死结啦!”

“打了死结?”她将信将疑,“你看见啦?”

木玄真人摇头晃脑,“要不然这签如何解释?贫道修行三百余年,从未见过这等奇事!”

那妖女也不得不信了,但就这么回去也太没面子,她哼了一声,“可是寂元子骗我,我还在生气呢!我刚嫁人就要守寡,我不干!”

木玄真人跟她同仇敌忾,“说得好!等到婚礼前一天再回去,先晾他们一晾,急他们一急!!”

她用力点头,复又叹气,掏出寂安写的手札来看,“可是还要做道场,学礼仪的,最后一天回去会不会来不及啊?这么多东西,我怕记不住。”

木玄真人仿佛闺中密友,瞪大眼睛凑个脑袋过去,“我帮你看看。”

她将手札递过去,“喏,你看嘛,还要背好多东西。”

木玄真人捧着手札眯着眼睛看,白眉都拧成了一团,“怎么这么多啊!比广清当年继任天师之位做的道场还要麻烦!”

她啊了一声,“成亲比当天师还麻烦?”

木玄真人难得肃然,“这当然是因为你很重要了!你见过哪个道士成亲有这么大的排场。你想想啊,寂元子什么身份,那可是白虎星转世,西方神投胎,神仙呐!嫁给神仙,那牌面必须有哇!!”

木玄真人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如今道门皆以正一观为首,寂元子是天师继承人,又是神仙转世,他成亲,那排场你可想而知。届时,天下排的上号的道观都得来参加,范阳郡白云观、城子坦三清观、蜀地青城山、安阳长春观、承德魁星楼……哎呀,太多了,数都数不完。”

那妖女咬着下唇,已经开始犹豫,木玄真人再接再厉,“唉,到时候你要是回不去,或是因为记不熟礼仪出了丑,丢人的可是正一观啊,以后你成了天师夫人,人家也要笑话你的。”

木玄真人嘴巴讲干,终于将她说动,她腾一下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回去。”

木玄真人半推半就将她送到门口,“那敢情好,想必蜀山的芳音真人早就到了,可别让人家等太久!”

期间他绝口不提寂元子,又万事不离寂元子,那妖女也是个讲道理的,答应人家的事情她不反悔,只是在跟寂元子赌气而已。如今木玄真人这样一说,她也顾不上了,一步三回头,“那我真的回去了?”

木玄真人心里乐开了花,“去吧去吧,大婚当日我也要来的,回去好好准备吧。”

她点点头,也终于下了山。只是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恍然想到了什么,又急急忙忙往回跑。

大殿里早就没了人,她垫着脚悄悄进去,拿了搁在香案上的签筒,将所有的签倒在桌上。只扫过一眼,顿时大怒,“哈!你这个大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超肥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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