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景丛上去了,江次才往电脑前一坐,把明天上课要用的课件和资料拷好,然后写了一份专业评估的材料。
把工作上的事情做完,江次找到李警官的电话,拨了过去。
跟李威阳大致讲述完今天下午跟高雷的通话内容和高雷发来的短信,李威阳便让他保留好录音和短信证据,他会帮忙递交上级和警察局,到即使不足以撼动当年的案子到重审的地步,但就凭高雷xī • dúdǔ • bó勒索这些,都足以解决眼下江次和她妈妈的问题。
江次听取了李警官的建议。
高娟的病情并无好转,已经确诊精神分裂症,间歇发病。上次保外就医的申请批准了下来,高娟前两天已经被送去了指定医院就医,恢复了一定自由,只需定期接受走访和记录。江次也可以随时去看望。
提前出狱了,但却要住进精神病院。
江次不知道这算什么,是好还是坏。
江次想起他最后一次去探望tā • mā • de时候。李警官告诉他高娟暂时清醒了,说想见他。
他赶过去后,跟高娟隔着玻璃见了面。
江次看着他的母亲,短短两周已经瘦得快脱型了,五十好几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半点风韵,只残存着相貌上不差的底子。
他眉头拧紧,有一些哽咽。
高娟朝他扯出一个笑容,拿着话筒说起话,语速很慢:“别皱眉了,我的好儿子。妈妈这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什么都不怕了,就怕你因为我……你从小到大来看我的时候,我都跟你说什么了,还记得吗?”
江次缓缓开口:“不要为了已发生的事做过多没有意义的沉湎。我是你的儿子,但更是一个dú • lì的个体,我只需要把自己过好。”
高娟脸上的笑意带着超脱的意味,她徐徐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瞎了眼……但晚了,等要弥补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
这位曾经顾盼生姿的大美人,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以及牢狱四方天里的重刑犯身上并没有多少跌宕起伏、曲折离奇的故事。一切的开端,不过是她年轻时不顾父母反对,为爱结婚而已。
江次看着他的母亲。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高娟带着怎样的想法和希冀,对未来的生活做着怎样的展望。但他知道一定没有后来这几十年般的这一种。
她一直都是个很温柔优秀的女子和母亲。即使是在间歇遭受暗无天日家暴的那些日子,只要是江勇前不在家里时候,高娟单独在自己面前,她会收起眼泪,会教导自己做人的道理,会给自己做好吃的饭菜,会讲睡前故事,会谈起她曾经读大学时候的样子。
江次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最幸运的事就是有一个好妈妈。
唯一可恨的是,他的妈妈却非常非常的不幸运,遇错了人,爱错了人,信错了人。
而高娟在最初他埋怨命运不公的时候就告诉过他:“我只是自食恶果罢了,这是你要弄清楚的事实。”
江次跟高娟的母子情在外人眼里就是冷静而克制的。其实他们之间就如天下母子关系那般。
但也有些不同,至于到底哪里特别,无人能道来。
别人所经历的一切,谁又能感同身受呢?
回到房里,江次看见毯子已经整整齐齐的叠在床头。他上床之后扯过毯子盖上,一想到景丛下午睡在这里过,隐隐约约中仿佛还有一点景丛的气息。
他闭眼喃喃道:“只有我一个人好怎么叫好呢?到底要怎么样,只我一个人就能过好啊?”
“要我六亲不认,绝情寡义吗......”
于是按约定好的,江次每天下班后快到家时,就会给景丛发去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