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都已经先走了,裴绥也懒得再说辈分的事情,说又说不过,打过打不过,玩心计也玩不过,他只能听之任之。
李乐兮聚精会神,裴绥也不敢放松,两人都提高警惕,尤其是李乐兮,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一眨眼,自己的子就被裴绥吃了。
两人一局棋下了一个多时辰,久到裴瑶都来了,两人依旧还没有分出胜负。
裴瑶让人去准备晚膳,自己站在李乐兮身后,对面的裴绥凝着她:“你很闲?”
他已经焦头烂额了,裴瑶在无形中还给李乐兮鼓励,没来由地让人厌烦。
裴瑶被骂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她还是离开,走到一侧喝茶吃点心。
宫娥送来香软的桂花糕,入口即化,她想起一事就问裴绥:“太上皇可知徐州都督顾得芳。”
徐州靠海,在大汉国灭后,徐州都督依旧坚持以汉臣自称。他称大魏为叛臣贼子,非要扶持李家人为帝。
听闻顾得芳拥立哀帝的侄儿为帝,在徐州建立汉王朝。
裴绥分心去听她的话,脑海里想着顾得芳,没有隐瞒地告诉裴瑶:“顾得芳是惠明帝的门生,天子门生,与众不同。他以惠明帝为父,对大汉忠心,不过是一迂腐之人,算不得什么有脑子的。”
“他拥立李家人为皇帝,与大魏对抗,太上皇觉得要不要招降?”裴瑶认真去问。
裴绥想了想,认真回她:“不必,此人无甚大用处,徐州靠海,经常有海贼。他连海贼都抵抗不了,还谈什么本事。擒住后,直接杀了,杀鸡儆猴。”
裴瑶撇撇嘴,记下了。
专心棋局的李乐兮轻笑,轻轻落下一子,包围住裴绥的白子,裴绥瞪直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瑶:“你故意诱我。”
裴瑶笑了笑,“兵不厌诈。”
“逆女。”裴绥骂道,本是旗鼓相当,他一分神,就让李乐兮钻了空子。
李乐兮轻飘飘地看着裴绥:“逆徒。”
裴绥:“……”
****
徐州顾得芳拥立李承业为汉帝,攻下相邻的豫州,如今,汉帝拥有两州,扬州与荆州等地在观望,蠢蠢欲动。
大魏拥有北边州县,若想一统,必然先除汉帝,一路南下,攻下豫州,徐州,扬州等地。
李乐兮打下幽州后就返回洛阳,如今,想除汉帝,就先过豫州。倘若慢上一步,扬州归顺汉帝,那么,汉军的气势就会强盛不少。
她想去豫州会一会汉军,心里有了想法,相同裴瑶说一说。
她没有上朝,不知朝堂上的境地。朝上有一半的人是汉臣,听到徐州拥立汉帝,他们都保持沉默。
裴瑶没有想到会有这一番变化,朝臣念旧是常有的事,可现在是大魏,对方不过是伪汉朝罢了。
退朝之后,她往外走,耳边传来朝臣窃窃私语声,都是在议论伪汉朝的事情,她听了些,无甚兴趣。
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殿外雕龙的地砖上,凝视虚空中高升的太阳。
大魏如同新起的太阳,光芒万丈,她会努力让大魏统一的。
她站立良久,朝臣都不敢出去。他们心惊胆颤,人群中的李璞瑜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心中一酸,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让她朝前踏出一步。
她走出人群,手执笏板朝着裴瑶大拜,“陛下,臣愿去徐州劝降。”
裴瑶回神,转身扶起李璞瑜,面不改色,“你不该去,此事,再议。”
李璞瑜去徐州,就是自取其辱。
****
回到椒房殿,裴瑶换下沉重的朝服,由青竹伺候着换上舒服柔软的常服。
她挥挥手屏退青竹,自己迅速爬上床榻。榻上的李乐兮却不让她上来,“我有话同你说。”
“不想听呢,我好困,你且让我睡一觉。”裴瑶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
李乐兮从榻上坐起来,拉着裴瑶去角落里,令她站好:“遇到困难就想睡觉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倒也改了,恢复记忆后,坏毛病又从骨子里钻了出来。早知这样,就不该将记忆还给她。
李乐兮肠子都快悔青了。
裴瑶双手背在后面,腿还跟着晃了晃,她不满,却没有说出来,只说李璞瑜的事情,“她不能去徐州。”
“不必劝,直接打。”李乐兮拧眉,又见裴瑶不高兴,自己就先软下态度,言道:“不必担忧她,我想出征徐州。”
裴瑶眼皮子一跳,“不成,你走了,我怎么办,你看我很多都不懂,你走了,我办砸了,该如何是好。”
李乐兮不信她的鬼话,之前离开两月,她不照样管得很好。
“你是皇后,不能离开,要不让荆拓走,你管御林军。”裴瑶胡乱说道。
李乐兮面无表情,她的徒弟是什么德性她最清楚,荆拓只适合打架,不适合打仗,裴绥很合适,但这个时候放出去就是放虎归山。
死来想去,她最合适。
她在冥思苦想,裴瑶找到了理由,一面哭一面说:“你活了那么多年,不知寻常人岁月短暂,我们本来就多少时间了,你再离开,我们在一起的时日就更加少了。”
裴瑶一哭,李乐兮就觉得心口慌了起来,就像当年她哭,楚元不管不顾地就答应她的事情。
“好了,我不走。”
裴瑶不信:“你若敢骗朕,朕就纳贵妃,听说皇帝有一后四妃。”
李乐兮睨她,不打她,揪着她的后领给送去宣室殿,不到天黑不准出来,自己则去找逆徒比武。
****
裴绥身子刚好,体力有限,前几日刚打过一架,还未曾恢复过来,被师尊压着提枪比试,他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
李乐兮不管,将枪丢过去,自己带着帝王剑,不打架不罢休。裴绥不敢动,她随口说道:“为师去找裴以安比试。”
“我打、我打……”裴绥无奈,摸不透师尊的恐怖性子,裴以安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别说比试,就连逃命都很难。
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每一战都在消耗大魏的财力,李乐兮将面前的裴绥当作是徐州的伪帝,拼命厮杀。
不出一盏茶时间,裴绥大汗淋漓,丢了枪,不再回手,“师尊,你发疯呢。”
“是发疯,被顾得芳逼得发疯,本宫想剥了他的皮给乖徒儿做灯笼。”李乐兮将剑递给一侧的宫娥,接过帕子擦擦手。。
她很迷惑,鲜少来的迷惑。有了牵绊的人,做事都失去那份果断。没有裴瑶,她必会亲赴徐州。
她口中的‘乖徒儿’裴绥老脸顿时一红,“师尊想多了,我不喜欢灯笼,您能收复北边,也可南下。”
“你女儿不让本宫走,寻死腻活。”李乐兮转身就走了,发泄过后,自己整个身子都舒服很多。
回到椒房殿,她拿出一颗新萝卜雕刻灯笼,在没有人皮前,拿着萝卜将就将就。
天黑以后,李乐兮带着萝卜灯去宣室殿接裴瑶回来。
在殿内无精打采的裴瑶出了宣室殿后就像是撒野的马,拉着李乐兮就往外跑,李乐兮被她拖走。
下了台阶,裴瑶走得太快,左脚踩了裙摆,整个人朝下摔去。李乐兮心口一颤,双手捂住了萝卜灯,害怕灯火灭了。
裴瑶摔得耳朵嗡嗡响,她看着李乐兮宝贝手中的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呆了呆,旋即爬起来,“李乐兮,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萝卜灯。”
李乐兮歉疚地虚笑,“一时间,忘了你,下次一定先扶住你。”
“还有下次?”裴瑶捂着自己的耳朵,脑袋不觉晃了晃,气得心口作疼,“我在你眼里就不如一个灯,晚上和你的灯睡觉去。”
“还有今晚不准摸我,不准亲我,更不准脱我衣裳。”
裴瑶气呼呼地走了,临走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萝卜灯。
李乐兮扶额,低头看了一眼灯,开口也骂道:“都怪你,人没哄好,还被你气走了,要你何用?”她想丢了,可又舍不得,想了一路,让人给裴绥送去了,就当是师父送给徒弟的玩物。
裴瑶回到寝殿,疲惫地躺在榻上,望着锦帐上的花纹,翻过身子,闭眼睡觉。
下一刻,她又爬了起来,身子几乎从榻上滚了下来,她飞快地去关殿门。
可惜,她晚了一些,李乐兮一只脚跨过门口,她眯着眼睛,“这是朕的未央殿,不是你的椒房殿。”
“别生气了,我给你赔不是。你也知晓,人的第一反应是很难控制的,我也不想的。”李乐兮语气很委屈,她就是心疼自己雕刻的成果。
再者就那么点高度,人摔不坏,萝卜灯掉在地上就没有了。但这个理由不能告诉裴瑶,不然她会更加生气的。
裴瑶愣了会儿,“你的意思是你的第一反应是心疼萝卜灯?”
李乐兮皱眉,好像这个道理。潜意识告诉她不能这么回答,裴瑶会生气的。
她立即改口:“不是,我是心疼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裴瑶:啊啊啊啊,日久见人心,果然是不爱我的。
感谢在2021091516:30:28~2021091618:2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日暖阳っ゛87瓶;阿娜6瓶;枯藤老树昏鸦、偶然路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