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孤寂,我会去找你的。”楚元紧握她的手,没有逾矩,更没有亲昵的动作。她慌了,想去亲楚元。楚元伸手将她推开,“皇后,你不喜欢女孩子,何必勉强呢。”
“不,阿初,我喜欢你。”
“皇后,你的喜欢太重。江山太轻,难以承受。朕更是难以接受,不如你放开自己,何必呢?”楚元语气很轻,像是在哄孩子,轻轻说话,怕吓到了她。
她哭了,拉着楚元的手不愿松开,“你的喜欢,让我惶恐、让我昼夜不宁。我在想,重来一次,我定会喜欢你的。”
“你已经做到了。”楚元笑意很深,眉梢眼角都是宠溺,“朕对你无愧,你对朕亦是如此。乱世考验人心,你做的很多了。杀戮不代表心恶,何必拘泥于这些无稽之谈。”
她怔忪,眼前的楚元模糊起来,她伸手去抓,两手空空,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烛火昏暗。
她梦到了楚元,一百多年来第一次梦到了楚元。
楚元肯入梦了?
“皇后娘娘,国师求见。”若云轻轻出声,皇后额头生汗,眼神涣散,似是做了噩梦。她关切道:“您有不适吗?”
“传百里沭。”李乐兮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将不适压入心口,随手摸到早已冷却的茶,大口喝了,冰冷的茶水蔓入心口,心骤然冷了。
少顷,百里沭来了,她恢复常态。
百里沭借着灯火打量面前的李乐兮,看似与平时无异,可周遭诡异的气氛让人无端逼仄,她下意识道:“皇后不适?”
“你查到什么?”李乐兮不答反问,将茶盏搁在手畔的案几上,抬眸凝着百里沭。
百里沭唇角勾起笑,“你也会上当,他们的血确实有问题,你身上染了太多的血,乱了心智。”
“幻术?”李乐兮不自觉开口,“用血造出来的幻术,可我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我方才做了一梦,百年不入梦的楚元,竟然肯来见我了。”
“你也说了百年不入梦。”百里沭冷笑,“情之一物真害人,你竟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做梦是前兆,自己收拾好自己吧,我可不帮你。”
李乐兮站起身来,将案几上的烛火接过来,“不用你帮忙。”
“你梦到楚元,皆因你心里的执念,我需先提醒你,楚元和裴瑶不可共存,你今夜梦到,就会日思夜想。执念愈发深,你就永远走不出自己给自己打造的囚笼。”百里沭道。
旁人的囚笼容易走出来,自己的囚笼只会越陷越深。
“危言耸听,忙你该做的事情。”李乐兮并不在意,不过一梦罢了,她怎么会走不出来呢。
她是李乐兮,杀了不知多少人的李乐兮,佛都无法阻止她shā • rén,一梦境如何会阻挡。
百里沭见她浑然不在意,忙说道:“你给裴瑶的南疆秘术,你自己应该清楚。你能让她忘了人,他们也能让你深陷一个人的执念中。李乐兮,你是人,不是战无不胜的神。休要给你自己太多的优越感,你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执念是你的心魔。”
李乐兮无所畏惧,甚至轻笑,冷对百里沭:“什么是执念?你告诉本宫。”
百里沭皱眉,“你已陷进去了。”
“我没有陷进去,你不过是孤独活着的可怜人罢了。百里沭,你不懂情爱,不知爱慕,这样的你,真的可怜。”
“李乐兮,你当真陷进去了。我只希望你记得楚元为何将长生药给你,她不过是希望她爱的人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像你这般成了一个疯子。”百里沭朝着李乐兮俯身大拜,恭谨万分,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接着退出了中宫。
李乐兮没有动,而是凝着她离去的背影,复又坐了下来,明月当空照,光辉如旧。百多年来,唯一没有变的就是这轮明月。
她懒得进屋,让人备了毯子,自己依旧躺在了屋檐下。
裴瑶还在生气,没有回来睡。
李乐兮在屋檐下躺了一夜,秋日霜重,屋檐下染了霜,李乐兮的衣摆湿了。她睁着眼睛,一夜没有睡。
若云等人也守着一夜,生怕自己走了,皇后找不到她们。
中宫的灯火燃尽,烛火灭了,晨曦的光很美,一日之计在于晨。
巍峨的殿宇在晨光中透着湿气,慢慢地,初阳高升,湿气跟着散了。
李乐兮依旧睁着眼,没有睡,至午时,她离开中宫,去御林军殿宇。
裴瑶在早朝后去了藏书阁,今日得空,她去找南疆的书,齐王宫内的无名殿宇内贴着的符号是南疆文字,她可以试试去探寻。
藏书阁听闻的大汉的开国公主所建,这里揽尽天下奇书。有一间屋子里摆的都是南疆的书,裴瑶看着乌泱泱的书柜,脑子有些发懵,这时才想起百里沭,立即让人去找。
百里沭活了百年,应该知晓这些南疆字代表的含义。
一个时辰后,百里沭才焦急赶来,当见到藏书阁三字后,她又放慢脚步,原来不是李乐兮。
裴瑶坐在书堆上,努力去找,眼睛看得都花了。
“臣百里沭见过陛下。”百里沭行礼问安。
裴瑶闻声抬头,眼睛酸涩,自己揉了揉眼睛,顺势将自己照着记忆誊写的纸张给她:“你可识得。”
“陛下从何处得来的?”百里沭看了一眼,眉眼紧皱,指着一行字:“这是禁锢的意思……”她又指着一行文字,“意思便是以血缔结、禁锢记忆,还有这些,我也不懂。”
裴瑶听得模棱两可,“你将它们全部翻译出来。”
百里沭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全部翻译一遍后,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道:“这是用血缔帝王剑,将自己的血浇灌剑身,生生世世,若遇轮回,以血浇灌,剑则认主。”
言罢,她看向裴瑶,“李乐兮是拿着帝王剑找到你的,并非是什么测算。”
裴瑶却笑,“帝王剑认主,她才确信我是楚元。”
百里沭惊讶过后,忽而一笑,“楚元才是煞费苦心,简单的一柄剑罢了,竟是你二人相识的纽带。她料到她会死,大齐国灭,或许就不打算活下去了。”
楚元的心思太深、太深,她让李乐兮活在了执念中,活在了她创造的世界中。
裴瑶得到答案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她无法和楚元斩断关系,她从书堆中站了起来,走向百里沭:“你以为楚元会自己吃了从长生药,可她选择留给了李乐兮。她是大齐的国主,大齐若没有了,她不会活着。”
“你以为的自私,不过是情深。她并非寻常人,她没有活下去的意志。百里沭,你喜欢的是楚元的权势,从未了解她。你若知晓她半点,你就会盯着她吃下长生药。”
“朕很怜悯你,你自以为的情深不过是你对权势的野心罢了。”
百里沭脸色煞白,“不,我是喜欢她的人。”
“你的坚持是喜欢她的人,可你从未喜欢过,这么多年来,她死了,你依旧活得好好的。你付出了什么?喜欢需要有付出的。”裴瑶凝着面前可怜的人。
百里沭不争了,确实,她什么都没有做,最多便是帮助李乐兮让楚元入土,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
或许,这就是她和李乐兮的区别。这一刻,她相信裴瑶就是楚元的转世了。
她合上眼,感受到一股悲哀,怅然不已。这么多年来,她觉得李乐兮走出了楚元的影子,遇到裴瑶,就忘了楚元。
如今想来,她想的念的还是楚元。
楚元的灵魂早就刻入李乐兮的脑海里,执念太深。她问裴瑶:“你死了,她又该怎么办?”
裴瑶不知所措,反问百里沭:“她的杀戮皆来自楚元,而楚元的死是朝代更替的垫脚石,说罢了,是世道的错。我死了,她的执念会更深。”
她的爱太重,更甚江山之重。
百里沭想起一事,“她心中的执念很深,你该去看看她。执念越深,她便失去了自己。李家有女李乐兮,温婉得宜,如今的李乐兮,不过是恶魔的躯壳。”
裴瑶品出这番话的味道,抿唇一笑,“你在嫉妒她。”
百里沭眄视她:“鬼才会嫉妒她,要嫉妒也会嫉妒正常人,谁会嫉妒一个疯子。”
还是个执念入骨的疯子。她提醒裴瑶,“大魏一统后,她会将目光放在南疆,还有鲜卑。她杀了南疆王,等到大魏强壮起来,会让南疆寸草不生。她可是将自己母族杀的只剩幼主。对待自己都这么狠,何况是旁人。”
“闭嘴。”裴瑶不听她的话,踩着书走了出来,夺过自己的纸,“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她要去见李乐兮,执念太深,她就努力让她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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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兮从御林军回来了,沐浴洗净,出来后,就见到裴瑶坐在殿内。
裴瑶托腮,见到她回来后高兴地走过去,牵着她的手,“皇后,你身上真香。”
“说这么好听的话肯定没做好事。你又做了什么坏事。”李乐兮拂开裴瑶的手,“你快些说,我还有时间去思考如何给你收拾烂摊子。”
裴瑶不语,去吻她的唇,贴着冰冷的唇角缱绻低语:“没有坏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罢了。”
李乐兮疲惫的眼眸终于合了上去,沉浸在这一刻的甜蜜里。
良久后,裴瑶松开她,凝着她的眼睛:“温婉得宜李乐兮。”
李乐兮笑了,“本宫不曾温婉过。”
裴瑶不信,“你若不温婉,史书为何这么记载。你若不温婉,楚元如何倾心,如何会将长生药让给你。”
李乐兮眼眸凝住。
作者有话要说:发了几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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