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裴绥嘴角抽了抽,再多的话都被咽了下去,“成亲后,我征战在外,鲜少归府,裴泽是你祖父母亲养大的。”
“脂粉堆里养出来的儿子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对吗?再看裴以安,除了功夫好,有脑子吗?”
裴绥看着她:“在你的皇后面前,就没有聪明人,你斗得过她吗?别说是你,就算满朝文武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是我的皇后,朕不会和她斗。既然你承认她聪明,想来,她培养比你培养更合适。”
裴绥气得翻了翻眼睛,“她是外人……”
“不,她是你的师尊,培养你的孙子也合适。自己没本事,就该让贤,何必害了下一代呢。”裴瑶说着戳心窝子的话。
裴绥半晌说不出话来,害怕裴瑶没有耐心直接走了,迫切道:“那个孩子姓裴,不姓李,也不姓楚。裴瑶,那是你的侄子侄女,为何要交于旁人手中。”
裴瑶漫不经心,睨着裴绥:“权势逼人,你没有说三道四的权力,你若想争,就直接走出去和她斗。裴瑶是在庵堂里长大,只知有菩萨有师父,不知有亲人。太上皇啊,我若是你就想着怎么自己走出去,男人要有气概,你这样三三番五次找我,你不累,我都嫌烦。你再折腾下去,那个孩子只怕都生不下来。”
“你……”裴绥拍桌而起,眼内一片阴冷,“你休要太放肆,若无你,大魏早就一统天下,汉军那么多将领都是被你们逼过去的,谁会臣服女子。裴瑶,你看看外面的局势,他们打着都是礼法的旗号,你还陷入李乐兮给你的美好当中呢。”
撕开父慈女孝的脸面,裴瑶感觉到舒服,喟叹道:“早该这样了,裴绥,你想做皇帝,就自己去争,不用在这里威胁我。这酒不喝了,你自己一人喝,毕竟喝了这顿,就没有下顿了。好好珍惜,女儿希望你长命百岁。”
****
回到中宫,李乐兮不在,若云回话,还在御林军处。
裴瑶没有气性,也不矜持,让人领路去找。
御林军在宫廷的西北角,一墙之隔,不过,还需从宫门出去。一墙之隔,从外面走,却走不少路。
天色已黑,路不大好走,裴瑶坐在马车内。不想未曾出宫门,就见李乐兮骑马而来。
李乐兮勒住缰绳,凝着马车,长长叹息,裴瑶朝她招手,“皇后。”
白日里的事情,好似没有发生过。
李乐兮没有上车,驱马走至马车的车窗处,“陛下,寻我?”
“自然寻你,你可用了晚膳,我有话同你说。”裴瑶示意李姑娘进马车。李乐兮摇首,“我先回中宫,陛下可以慢些。”
裴瑶觉出哪里不对劲,但没有说,依旧让李乐兮先回,自己坐车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
李乐兮骑马颇快,她是皇后,无人敢拦,一路疾驰,远远地将裴瑶的马车甩在后面。
等她回宫沐浴出来,裴瑶才跨进中宫,手中还带着一匣子糖。
“你怎地才回来,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裴瑶将匣子递给她,“这是我让人出宫去买的。”
李乐兮没有去碰匣子,反而说起了其他事情,“我欲撤了裴以安。”
裴瑶打开匣子的手顿了顿,凝滞了会儿,不确信道:“撤了他,赵家会不安,裴绥也会有不满。他做了什么事情吗?”
“换了罢了。”李乐兮没有说太多的话,裴瑶伸手拿糖吃,是橙色的脆糖,咬得咯吱作响,她好像故意咬出很大的声音。
裴瑶捡了一块脆糖递给她,“吃糖吗?”
李乐兮望着她,没有动。裴瑶轻轻一笑,将糖放入自己的嘴里,也没有像往日一般去亲她。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裴瑶吃糖,李乐兮沉默不语。
烛火噼啪作响,裴瑶咬糖咬得腮帮子疼,托着腮,将糖匣子推开一点,又去拿茶喝。
从吃糖到喝茶,显得她很忙碌,没有一息停过。
裴瑶喝过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站起身吩咐青竹去准备热水沐浴。
水到渠成,并没有半分尴尬,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告诉李乐兮:“你若不吃,记得将匣子盖起来。”
望着她的背影,李乐兮终于拿了一块糖来吃,是脆糖。不过,她没有咬得咯吱作响,而是含着,等它自己慢慢融化。
匣子比往日的糖匣子大了不少,像是外间店铺买的,这一匣子足以吃很久。
李乐兮含着糖,将糖匣子盖好,吩咐若云放好,自己回榻躺着。糖在嘴里还是融化了,最后只剩下一丝甜味。
裴瑶洗了很久,久到她想吃第二颗糖。明明睡前不该吃糖,可心里却有深深的欲.望。
欲.望压抑不住,让她复又坐了起来,双脚摆在踏板上,这时裴瑶回来了。李乐兮复又躺下,糖也不想吃了。
若云备了一盏清茶,裴瑶从她手里接过来,顺势递给李乐兮,“不是不吃的,怎么又吃了。”
李乐兮被她看破,茶也不喝了,直接蒙着被子躺下。
裴瑶目视她稚气的动作,唇角挂着笑容,“你几岁啦?”
“要你管。”
裴瑶掀开被子,下一息,被子又盖了回去,她不明白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李乐兮,你多大了?我算算,二十四加一百三十八,等于多少来着?我算不过来,你看看,你的年龄,我都算不过来了。你还想折腾什么呢?”
“裴瑶,你若再说年龄……”李乐兮戛然而止。
裴瑶趁机钻进她的被子里,黑暗里,四目相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两人却莫名停了下来。
依旧是裴瑶先开口,“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你若无法做决定,我便替你做回主。”
李乐兮不改常态,嗤笑道:“你以为百里沭三日后就会解开?”
听着声音,裴瑶感到一阵阵冰冷。李姑娘若钻进了死胡同里,怕是没有人能拉得出来,强者,难以撼动。
她追不上,百里沭赶不及。裴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学着她的语气说话:“你若不肯解,朕就废后。”
“废后?整个宫廷都姓李,你废得了吗?”李乐兮忽觉一阵可笑,小东西还想废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
做了几月的皇帝,胆子变大了。
裴瑶无所畏惧,跪坐在榻上,“你愿做楚元的皇后,我不拦着。但你我之间的鸿沟太深,既然迈不过去,不如不迈。李乐兮,你好自为之。”
她不劝了!
裴瑶气呼呼地离开中宫,榻上的人紧凝着屋顶,脑海里一片空白。
良久,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梦境中。
梦里,是她最初的开始,也是痛苦的源,但她还是喜欢在梦里的每一刻。
****
裴瑶离开中宫,也没有坐车辇,自己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寝殿。
夜色深深,脚下的路也看不清,她从青竹手中接过宫灯,脚下的路就亮了起来。一步一步走着,裙摆翻飞,在黑夜下漾过柔软的弧度。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对面亦有灯晃动,相比较而言,对面的人行步匆匆,似有要紧的事情。
青竹上前呵斥,“什么人,陛下来了,快退让。”
“臣孟筠见过陛下。”对面的人先报上姓名。
裴瑶提着灯去照对面的人,灯火下露出孟筠的脸蛋,她登时笑了,“原是孟姐姐,你匆匆去何处?”
“回陛下,有一宫娥来请臣去看病。”孟筠喘息,呼吸都跟着快了起来,双眸几乎黏在裴瑶身上。
裴瑶颔首,主动让出路,“既然你有事,你先去。”
孟筠愣了一下,走至她面前,蓦地停了下来,目光带着痴迷,“陛下近日可好?”
“甚好,孟姐姐在太医院可有人欺负你?”裴瑶随口问道,手中的灯被夜风吹得晃了晃,灯火明明灭灭,漾得孟筠面容迷糊不清。
孟筠不由一笑,“劳陛下惦记,臣僚们待臣都很好。您怎地这个时候在外走动,不去陪皇后吗?”
作者有话要说:孟大夫: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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