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说道:“裴绥,我是你们裴家献给先帝的妻子,是大汉的太后,这点,毋庸置疑,是你们裴家造成的。”
裴绥忽然愧疚,凝在裴瑶脸上的目光渐变温柔,一寸寸都带着父亲的愧疚,“裴家的错,我来扛,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不用你扛,烦请你送去回去……”
“将军,给我一刻钟时间,我会让她听话。”百里沭听不下去,这对父女之间的感情也甚是麻烦。
“将军、洛阳城来人了……”
帐篷外响起了士兵的声音。
军营门口来了数人,手持火把,目光紧凝军营内。
太皇太后坐在马上,神色不大好,略有些烦躁地用细指摸着缰绳,“去催一催。”
“不用催了、不用催了。”一道声音在军营门口炸开。
太皇太后看去,是一男子,脸上有一道伤,是周起,裴绥的军师。
“周起,将我们的大汉的太后叫出来。”
“您竟然认识我。”周起大吃一惊,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讪笑两声,道:“这里没有大汉的太后,只有主上的女儿。”
太皇太后睥睨周起,“别乱说话,当心哀家将你另外半边脸也给你划了。”
“哎呦,您说的笑话了。”周起不信,唇角上轻轻勾出一丝略带冷意的微笑,他还会怕一个久居宫廷的女人?
“呸。”他朝着太皇太后的方向吐了口口水,不屑道:“有本事、你……”
话没说完,一道寒光在黑夜里有些显眼,他来不及地朝一侧躲去,完好的脸颊上微微一疼。
马上的太皇太后嘲笑道:“对称,才觉得好看。”
周起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有点能耐,我要和你单挑。”
太皇太后扫了一眼身后跟来的御林军,“带回宫剁碎了喂狗。”
话刚说出口,周起连滚带爬地朝着军营跑去,一支羽箭划过夜空,径直射入他的心脏。
周起朝前走了两步,身子晃悠了下,直接倒地不起。
太皇太后收了弓,抬起眼睛去看,裴绥策马走来了。
“周起……”
“军师……”
将士们的痛呼声打破了静寂,裴绥走来,抱住周起的尸体,摸上脉搏,竟死了。
“太皇太后,你欺人太甚。”
“裴绥,你和百里沭劫持我大汉的太后在先,你若不放人,哀家还会让你失去更多的属下。你的母亲还在洛阳城内,妻子亦在,哀家素来不是什么好人,容忍你至今,你别脏了哀家的眼睛。”
“那是我裴家的人。”裴绥怒喝,站起身面对太皇太后,不悦中带着浓浓的责备。
太皇太后却道:“那是大汉的太后,是你们裴家将女儿送入宫的,要脸吗?”
“无耻。”裴绥低低说了一句,瞥了儿一眼同样愤怒的将士,他轻轻安抚几句。
同时,百里沭带着裴瑶来了。
瞬间,一支羽箭朝着百里沭的面门射去,百里沭吓得侧身避开,而裴瑶却一动都不动。
不好。百里沭忘了给裴瑶发出指令,她恼恨地将人藏入自己的身后,人不能交给李乐兮了。
太皇太后凝眸,隐隐的不悦中带着多年来积累的威压,“百里沭,你想做无手国师吗?”
百里沭将裴瑶挡在自己的面前,冲着李乐兮道:“道不同罢了,你今日进不来的。”
“是吗?哀家今日试试。”太皇太后紧握缰绳,摸到马鞍上的长剑,“裴绥,你觉得呢?”
“国师,放阿瑶走。”裴绥憋屈道,母亲与裴氏族人都在洛阳城内,他做不到不管不顾,他又添了一句:“将我裴氏族人放出来。”
“好。”太皇太后答应了,朝身后人吩咐一句,他立即打马回洛阳。
“百里沭,解开太后身上的幻术。”她看向百里沭,手中的箭搭上弓,“你可以试试哀家的箭。”
百里沭自己身子将躲在裴瑶的后面,李乐兮箭法百里穿杨,就没有她不会的兵器,“我解开。”
太皇太后忽而下马,将手中的弓箭递给御林军,她自己一人朝着军营内走去。
勇气与魄力,让裴绥心生敬佩,他让将士们后退两步。
走至裴瑶身前,太皇太后忽而伸手攥住她的双手,裴瑶的眼睛涣散,毫无生气,下一刻,她努力挣扎。
“百里沭!”
“在,给我一刻钟。”百里沭头疼,李乐兮正他么是个疯子,她走过去,牵着裴瑶的手往营帐走去,“你别跟着来。”
太皇太后当真没有动,一身黑衣在夜风下猎猎作响,周遭的几位将军突然朝着她背后出手。
裴绥大喝一声:“住手。”
他喊晚了一步,太皇太后轻蔑一笑,脚下一晃,避开袭击,双手中的刀飞向两人的脖颈。
眨眼间的功夫,裴绥又失去了两名战将。
裴绥望着熟悉的身法,脑海里的弦被拉紧了,多年前,他师父在眨眼间的功夫就在战场上替他杀了偷袭他的敌国将领。
同样的刀法,他再度见到了,这回,杀的是他的属下。
剩下的一位将军停在原地了,看着倒地的好友,大叫一声,提刀就砍。
裴绥飞快上前,一脚踹飞了他手中的刀,“下去。”
将军摔倒在地,很快就爬了起来,红着眼睛看向裴绥,“她杀了我们三个人。”
“无能力,如犬狂吠。”太皇太后负手而立,讥讽道。
裴绥平息自己的怒气,缓步上前,吩咐人不准动手,他朝着太皇太后作揖,“敢问太皇太后可识得楚兮?”
楚兮,楚元的姓,李乐兮的名。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
太皇太后笑了笑,“认识又如何?”
裴绥讪笑,退后两步,他见过自己的师父在乱军中来去自如,让人望尘莫及,他开口说道:“楚兮是家师,我已有多年未曾见过她了。”
“哀家是来接皇后的,不是替你找师父的。”太皇太后的目光凝在裴瑶进去的营帐。
裴瑶稳定下来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折损三员战将,奇耻大辱,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吩咐人悄悄将军营门口围住。
迭起的脚步声在黑夜下整齐划一,军营门口的御林军已拔刀相对,两军对峙。
“裴绥,胆子不小。”太皇太后轻笑一句,若非大军未进洛阳城,她必将裴绥斩杀。
她想吃糖,低首去腰间香囊里取了一颗橘子糖,放入嘴里,甜味让她不生气。
她目视前方,眸色深深,最后落在裴绥的腰间,是帝王剑。
那是楚元用她二人的血打造出来的剑,可惜,被裴绥糟蹋了,她要取回来。
太皇太后朝着裴绥伸手,“哀家的剑,该还给哀家了。”
裴瑶不肯,“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
“拿回属于自己的剑罢了,哀家以为将军能发挥好剑的作用,没成想,刀出窍,却没有最好的结果。”太皇太后朝着裴绥跨出一步,她势在必得。
剑是旁人的,开口讨要虽说是不厚道的行为,可裴绥却也做不到厚着脸皮不给。
一把剑罢了。裴瑶解开,还给她,脸色阴沉。
太皇太后接过剑,目光落在帝王剑的剑鞘上,上面被镶了同心结,是她打的结,楚元镶入。
裴瑶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小跑过来,主动朝着太皇太后走去,眉眼含笑,“你来了。”
太皇太后朝她伸手,攥住她的指尖,接着是掌心,直到握住手腕,一息的时间,却让她渐渐开心起来。
“自然要来,大汉未亡,你则是最尊贵的女人。”她轻笑,转身看向裴绥,“裴将军,哀家能走了吗?”
“太皇太后今日杀我三人,该如何说?”裴绥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身后的士气突然高昂。
“技不如人。”太皇太后回了一句,示意裴瑶先走,在她耳边低语:“去外面等,等哀家清理门户。”
裴瑶半信半疑,清理门户的什么意思?她看了周遭一眼,心里不觉担忧,“这里几万人,打不过的。”
“擒贼先擒王。”太皇太后看向裴绥,不如现在杀了不孝徒,免得麻烦。
裴瑶不懂她的心思,“你打不过他的。”
“哀家的徒弟是什么德性,哀家最清楚,外表厉害罢了,骨子里还是很怂的。”太皇太后嗤笑道。
裴瑶抓着她的手,震惊道:“他是你的徒弟?”
那她和李姑娘是什么关系,婆媳还是徒孙?
“以前是,现在不是,你不是哀家的徒孙。”太皇太后摸摸眼睛,眼睛瞎了,怎么就教了这么一位逆徒,她叹气,欺师灭祖。
她推开裴瑶,看向裴绥,衣袂被夜风荡起,冷清而凌然,“裴绥,给你个机会,你若杀了哀家,明日大汉便投降。杀不了,哀家让你们群虫无首。”
是虫不是龙。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定时,我错了。
前面写的很隐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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