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熟悉的宫道上,她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见过国师百里沭了,按理来说,今日她登基,百里沭断然不会缺席。
李姑娘会不会真的将她杀了?
若真杀了,也是皆大欢喜,活了那么多年的祸害。
她的李姑娘坐在殿内刺绣,是红色的衣料。
裴瑶美滋滋地坐在她身侧,盯着她手中的绣面,是一青竹。裴瑶知晓李姑娘喜欢青竹,是深入骨髓的喜欢,不过最近好像没有见她带有青竹的衣物了,自己细细回想,襟口、袖口上都没了青竹的影子。
她好奇:“你不喜欢青竹了吗?”
“不喜欢,原本就不是我喜欢的东西,不过是在缅怀故人罢了。”李乐兮面无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出来。
裴瑶盯着她纤细的一双手指在绣面上下穿过,针似乎黏在了指腹上,如何都不会脱落,上下上下,半晌后,青色的竹叶就呈现出来了。
裴瑶怔忪,“是楚元喜欢的吗?”
李乐兮没有回答她。
裴瑶自顾自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找错了人,你会后悔吗?”
“我从不做后悔的事情。”李乐兮手中的针蓦地停了下来,线还缠着指尖,她抬首,看向裴瑶:“裴瑶,你和楚元不像,一点都不像。”
百里沭曾说裴瑶与楚元很像,然而她又不喜欢裴瑶。说楚元无法被替代,殊不知,百里沭喜欢的依旧是权势。
她喜欢的仅仅是楚元的帝王尊位罢了,倘若楚元不是帝王,她也不会费尽心思地接近。
假戏成真后,喜欢就成了喜欢,这股喜欢,不纯罢了。
裴瑶盯着李姑娘眼中的自己,“你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她多一些。”
“我说你二人是一人,你便不会信。我不如告诉你,我与她是被迫成亲。她抢了我做皇后,昭告天下,我不得不成为她的枕边人。”
裴瑶忽而眼前一亮:“她是不是打你了。”
“没有。”李乐兮脸色骤然红了,垂眸继续去绣青竹。
裴瑶忽然笑了,双手捂着眼睛肆意的笑,“书上说李皇后温柔贤良,是大家闺秀,可我在想,你时而温柔时而凶狠,你面对楚元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凶多了。”李乐兮再度停了下来,抬首却见裴瑶眼中的盈盈笑意,她忽而释怀了。
裴瑶从不在意她的过往,裴瑶在意的是什么?
裴瑶与楚元,从来都是一个人,帝王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乐兮温柔地凝望着小姑娘,檀口微启,道:“大婚那夜,我打了她,给她下毒。”
裴瑶瞪大眼睛,不愧是李姑娘,做事这么狠辣,她急忙问:“楚元喝了吗?”
“没有呢,她可聪明了,识破我的计谋,并不去饮那盏有毒的酒,而是推给我饮。酒中有毒,我自然不会去饮。”李乐兮笑了,摸摸裴瑶的眉眼,感受到了一股鲜明的活力,笑说:“她、她没有问罪,只是走了。我并不知晓她是女子,她十八岁,我十九岁,我与她不过五年的光阴罢了。”
回首去想,明明她为长,楚元却更像姐姐。她骄纵,楚元温润,她蛮狠,而楚元总是从不在意。
楚元被她母亲教养得很出色。
“五年啊,那我们有五十年的时间。”裴瑶忽而有些得意,软软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幻想着今后的生活,低声说:“我将楚元欠你的都还你。”
她蹭蹭李姑娘的侧颈,整个人身子都贴了过去,继续说:“如果你再等我,记得,先去喜欢别人。”
等待,实在是太久了。
“呦,你可大方多了,楚元都不准我看旁人一眼。”李乐兮揶揄道,裴瑶与楚元互补,楚元缺失的东西,在裴瑶身上都看见了。
裴瑶松开她,看着她的瞬息里眉眼弯弯笑了出来,说:“我也小气着呢,心疼银子。”
她也小气,奈何无法长生罢了。
她明白李姑娘为何不杀国师,长生的路上太孤独,总得给自己找些乐趣。
“花你的银子了吗?我存百年的银子,够你挥霍。”李乐兮叹气,小小年纪,怎地这么小气,难不成在尼姑庵里穷怕了。
她想了想,同裴瑶说道:“你若早日立后,我便将银子都给你。”
裴瑶震惊:“你的银子不给我,你还准备给谁?”
“留给百里沭吗?还是留个后面的小情人?”
“我告诉你,我会在死前将你的银子都花光……”
太聒噪了,李乐兮皱眉,想了个办法,用嘴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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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军出征,就瞧着百里沭坐在马背上打哈欠,遥遥望了一眼御阶上的女帝,她复又去找李乐兮的影子。
百里沭困倦,她已经三日没有睡觉了,天杀的李乐兮折磨了她三日,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给睡觉。
她被罚来做军师,伺候一个毛头小子。毛头小子今年十七岁,统领全军。
她瞧了一眼毛头小子,拉着他身上厚重的盔甲,“楚兮是你的师父吗?”
“不是,我的师父是荆大统领。”少年声音坚毅有力,此话一出,周围的将士们都愣了下来,难怪女帝会找一个小少年,原是荆拓推举。
百里沭打了哈欠,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记得听我的话,肯定会活着回来。”
少年狐疑地看她一眼,并未在意,说大话的人太多了,又来一个。
裴瑶将少年送出洛阳城外十里地,郑重嘱咐他:“活着回来就成,记住,你也算是我是徒孙。”
少年不信,又来一个说大话的,女帝也会说大话,但他没有揭破,而是朝着女帝恭谨道:“臣定不辱使命。”
大军走了,裴瑶领着御林军浩浩荡荡地回城。行至半路,半空中忽来一支冷箭,荆拓大喊护驾,想都不想就直接扑向女帝。
箭离裴瑶十步远的时候,又来一只箭羽生生地将冷箭劈开,箭羽朝着冷箭方向而去。
荆拓倒吸一口冷气,拔剑朝着冷箭方向追去,其余人将女帝围在身后。
裴瑶回首去看,李姑娘就在她的后面,策马慢悠悠地向她靠近。
裴瑶笑了,吩咐莫要在意,继续回城。
一路上平安无事,回到宫里后,荆拓先来领罪,裴瑶看了一眼他,好歹自己也算他半个师父,不能苛待土徒弟。
“无甚大事,以后注意就好,下去吧。”
“谢陛下。”荆拓有些惊讶,也没有多问,俯身退了出去。
裴瑶笑了,冲着殿内侧的人说道:“小徒弟好可爱,徒孙更可爱。”
李乐兮听着这句不要脸的话走了出来,睨她:“脸呢?”
裴瑶将自己白嫩的脸蛋送了过去,“在呢在呢,你要亲一亲吗?”
“不要脸。”李乐兮嗔怪一句,“那是我的徒弟,我自有惩罚。”
裴瑶哼哼两声,“他以后也要喊我师娘的,我就不能管管吗?”
“想得美。”李乐兮戳她脑袋,拉起她,朝外推去,“去干活,天黑前不许回来。我出宫去玩,天黑前也不会回来。”
“不要,我们一起去玩,回来一起干活。”裴瑶不肯走,扒着殿门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姑娘。
盈盈若水的双眸似有股魅力,让人轻易心软。
李乐兮戳她脸颊,“我去shā • rén,你要去吗?”
裴瑶眼皮子一颤,双手从殿门上松了下来,略有些无力,“是谁,我帮你杀了,犯法了吗?”
“你刚厚赏了人家,就要去杀,不怕朝臣说你?”李乐兮心肠冷,没有裴瑶的悲天悯人,这个时候shā • rén最简便快捷。
裴瑶抿着唇角,自己心中清楚,这几日的不过是表面上的平静。看似百官臣服,不过是粉饰太平,这些人骨子里都是不服气的。
各地起义,大魏是在李乐兮的操控下先入洛阳,既然反军能建国,那些人心中也会嫉妒,纷纷效仿。
同样,在洛阳城内的人对大魏也服气,如今又是女帝,他们的心就按耐不住了。
裴瑶犹豫了会儿,朝着李乐兮投去坚定的目光:“杀鸡儆猴。”
“杀过了,还是没有用的,不如悄无声息地解决。”李乐兮不想去收集什么证据,人言可畏,或许证据来了,都未必有人会信,不如直接杀了,省事啊。
她看了一眼外间的天色:“你再耽误下去,太黑前就回不来了。”
裴瑶眨了眨眼睛,跨过门槛,软软地靠了过去,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亲。
去什么去,办正经事也很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李姑娘: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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