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啜处罗一挥手道,“阿翰,你先退下,本汗与你阿娜单独说几句。”/p
墨啜翰看了看父母二人的面色,眸中神色几转,终究是应了一声“是”,便是迟疑着退了出去。/p…
墨啜处罗这才转头望向古丽可敦,略缓了缓,倒还算是语气和缓道,“可敦,本汗自认这些年对你,并无亏待之处。当然,这回你也确实顾念了两分夫妻情分,未对本汗下死手,也正因如此,本汗这才让你此时此刻还安然待在此处,本想着让阿翰来劝劝你,可让你回头是岸,也不枉咱们夫妻一场,可谁知,你竟是个执迷不悟的……”/p
墨啜处罗声气儿仍有些弱,这么一番话说罢,竟是连着咳嗽了好几回,却不等他说完,古丽可敦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厉害,前仰后合,笑声尖利,很是瘆人,笑得墨啜处罗皱起了眉。/p
古丽可敦笑够了,这才歇了笑,蓦地扭头往他看过来,面上无笑,眼底更是泛着冷,“未曾亏待我,这句话也就可汗才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吧?我……阿史那古丽,以我阿史那尊贵的血统,下嫁给你墨啜处罗,给你带来了这草原上最健壮的牛羊,水草最丰茂的牧场,大批的钱财,还有最勇猛的武士,可你呢?你是如何回报我的?”/p
“那年,你被那个中原来的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曾经有整整一年未曾踏进我帐中一步,我的阿丹就是在那年夭折的,为此,我病在榻上起不了身,你不过来瞧了一眼,便又匆匆离开,只因为那个女人身怀有孕,你甚至都未曾对阿丹的离开有半分伤怀。那时,我便看明白了,若非还顾忌着阿史那部,你只怕就要让那个女人做你的可敦了吧?就像这花费甚巨的玉华台……”/p
古丽可敦又笑着,双臂一展,转了个圈儿,同时目光逡巡过偌大的殿堂,眼尾一挑睐向墨啜处罗,“这旁人只当你对我看重的玉华台,若非那个女人刚好离开了,又哪里轮得上我?这分明就是你为她所建,却假惺惺送给我。你说你未曾亏待我,却不知道我假装欢喜,每日却躺在这处你为她所建的宫殿里,有多恶心。多少个夜不能寐的日子里,我都恨不得将你,还有那个女人嚼碎了……你居然说什么,你未曾亏待我?”/p
“不过,一报还一报。好在,那个你一心扑上去的女人却背叛了你,我曾感受过的那些割心的痛,噬骨的恨,你也半点儿不差地都感受过了一遍,真是再好不过。”/p
“本来,之前的事儿到此为止也就揭过去了,我也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偏偏,你却还要留下墨啜赫这一根刺,还时不时要动上一下,让人生疼。你不止亏待了我,还要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亏待我的阿翰,这个……我便不能忍,也忍不了。”/p
古丽可敦一双眼睛瞪得圆圆,将墨啜处罗看着,那眼底有刀锋般的锐光闪掠,“我告诉你墨啜处罗,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想将汗位传给墨啜赫,你做梦!若未来的可汗是阿翰,看在他身上一半阿史那部血脉的情分上,我父兄说不得还能网开一面,可若是墨啜赫嘛……你辛辛苦苦建立的这北羯,还有墨啜部数代先祖的基业只怕都要毁于一旦了,届时你再悔也晚了。”/p…
墨啜处罗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将她的话听在耳里,看着她片刻,终究是觉得累了一般,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后,便是语调平平道,“看来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安心待在这儿,念着往日的情分,念着阿翰的面子,本汗也不会为难你。若有朝一日,阿史那部来人,说要接你回去,本汗便放了你。若是……不管继承汗位的是谁,本汗自会交代留你一命,放你与阿翰一道离开。”/p
墨啜处罗说罢,便是转过身往外走去。/p
古丽可敦神色几变,在他身后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真当自己对我仁至义尽了是不是?我告诉你,除非你将汗位传给我阿翰,否则,你欠我们母子的,这一辈子也还不清。”/p
墨啜处罗恍若未闻,缓步走出了门,门在身后关上,也一并将古丽可敦的骂声也关在了门内。/p
墨啜处罗顿了顿步子,闭了闭眼睛,将那些骂声撵出脑海,沉声道,“将人看好了!”说罢,便是迈开了步子,头也不回。/p
“是!”他身后的禁卫们齐声应道,当中有一张脸格外眼熟,待得墨啜处罗走远,他亦抬起头来,一双眼目幽幽,看了看墨啜处罗的背影,而后不动声色往仍隐约传出古丽可敦骂声的殿门内一瞥。/p
睡得正酣畅时,扰人的吵嚷声却很是不懂事地直往人的耳朵里钻。/p
徐皎不堪其扰地皱起眉来,几乎想要抬手将耳朵给捂住,但下一瞬却还是忍不住在那吵嚷声中睁开眼来。/p
枕畔已是空了,她心头下意识地一慌,蓦地就是双手一撑,从枕上弹了起来,目光带着两分慌乱瞥去,刚好就瞧见了正从屋外转进来的墨啜赫。/p
她悬起来的一颗心又落定了,见他嘴角紧抿,再听得外头清醒过来后更清晰的吵嚷声,眉心也是跟着蹙起,问道,“出什么事儿了?”/p
“玉华台起火了!”墨啜赫沉声应道。/p
什么?徐皎的脸色突然变了。/p
夜色已深,夜半突然走了水,冲天的火焰烧红了半边天。直到将火熄灭,还余缕缕黑烟窜上夜空。/p
徐皎跟着墨啜赫赶到玉华台前时,已经在开始救火了,等了一会儿,火熄灭了,眼前那华丽富贵的玉华台已经面目全非。墨啜处罗和墨啜翰也等在那儿,父子二人脸色都很是不好看,墨啜翰几次想要冲进火场,都是被拦了下来,急得双眼都红了。/p
徐皎看着心里感叹,不管怎么说,那到底是他母亲啊!/p
火终于熄灭了,古丽可敦也被从火场中抬了出来。不知算幸,还是不幸,幸,这样大的火并未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她身上华丽的衣裙仍完整,发髻半点儿不乱,静静躺卧在那儿,好似睡着了一般。/p
奈何,她却已然没了气息,面上和唇色嗯都是泛着紫黑,腕上一条紫黑的细线,手边躺卧着刀尖染血的匕首。/p
那把古丽可敦准备下,淬了剧毒要取墨啜赫性命的匕首,最终夺走的是她自己的性命……/p
《皎皎入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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