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如桑转头望去。
明明是晚上,男人也戴墨镜,有点儿装叉,后脑勺扎有一小撮头发,蓄着青皮胡的唇间叼着根烟,靠着辆白色大切一吞一吐。
虽然话本身极具戏谑的意味,但他的语气倒不带任何调侃。
赵也白也大有下属见到上司的架势,身姿见所未有地板正:“抱歉,让你等在这里。”
说罢赵也白向励如桑介绍:“郎警官。来支援我们的人。是他帮我找到你的。”
励如桑立刻对应上通过一次电话的那位吕烈山的朋友。既然赵也白没放她从他身上下去,她便当作没有不礼貌,直接简单地点头致意:“谢谢。”
郎警官摘下眼镜:“我也得励小姐道个歉。”
励如桑总归不能当面怪人家什么,问他要了根烟当作赔礼。
郎警官的白色大切将他们送回老镇长家。
励如桑裹着赵也白的军大衣先进去。
赵也白和郎警官说完话寻上楼,迎面碰上冲完澡耷拉着湿头发的励如桑。
军大衣依旧穿在她身上,长到她的脚踝,将她近一米七的个子衬得矮一大截。
含着那根宝贵的烟,她问他:“郎警官走了?”
“走了。”
“那你有打火机?”
赵也白才明白她在找火,摊手:“你觉得?”
励如桑转身要下楼。
赵也白一把捞回她:“我去给你找。”
到隔壁大娘家麻烦了一趟,等他折返送上来,励如桑盘腿坐在床上已经抽掉了半根。
“哪来的?”赵也白瞥她把玩在手打火机。
励如桑示意床下不起眼的抽屉:“我以前藏这里的,刚记起来,蛮翻一翻,没想到还在。而且还能用。”
边说着,她指头边打着火机。老式的打火机,时间久了有点绣,连打了四五次,火苗总算蹿出来。励如桑扬唇,呼地一下再将火苗吹灭,跟吹蜡烛似的。
的确跟吹蜡烛似的。
她随她父亲离开前,还没赶上他的十八岁生日,她特地带他去镇上的肯德基,点个超大一个桶,叮嘱他先吃着,她跑出去了十分钟,再满头大汗回来时带着个小蛋糕,说要给他提前过,结果蛋糕里漏掉了生日蜡烛,她想跑回蛋糕店补,他没让,她就跟个叔叔借了个打火机,打着火要他当蜡烛许愿。他觉得她又拿他当小孩,死活不许,她不管不顾地替他做了整套。因为这事儿,从还完打火机一直到回家,她没停下吐槽他的臭脾气。
“你那时候替我许了什么愿?”赵也白问。
“以前你不是不感兴趣?”
“怕那时候就问了,之后再见面,我想不出其他话问你。”赵也白坦言。谁知道,后来她的号码他打不通,失去了联系。
励如桑抿唇,千言万语在嘴边盘旋一晌,只朝他手上的那套衣服努努嘴:“给我的?”
赵也白递给她:“大娘她媳妇的旧衣服。”
“可以。”励如桑抖落开,问起那位郎警官的来历,“……你好像挺怕他。比你直系领导的位置还高?”
“不是怕,是敬重。他是个国际刑警,四处奔波。我和他其实不是因为吕哥才认识。”赵也白解释,“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经到泰国出任务,和泰北当地一支陆军特种兵联合反恐、组成营救队伍?”
“记得。从落跑的大毒商手里救出遭挟持的人质(见chapter36),三位泰国政要,一位我们自己的卧底警察。”
“那时候我就见过郎警官了。他当年是那起案子的重要负责人,如果不是他和那位卧底警察多年并肩作战积攒下的默契,拯救行动不一定能成功。介入支援的那三个月,我从郎警官身上学到了很多。”
励如桑专注地看赵也白。他说她在纳瓦先生前侃起古董文物时眼睛里有光,他每每谈起他当兵那些年的事情时,又何尝不是?她很喜欢听。
“以后不要再隐瞒我。”
“隐瞒什么?”赵也白费解。
励如桑:“雇佣合同。”
赵也白一瞬了然:“出发前我就说过,就算没有人雇佣我当你的保镖,这一趟清县,你也一定要带上我。”
励如桑:“两码事。这并无法抵赖你欺骗我的事实。”
少许顿挫,赵也白转口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才不能做出任何欺骗你的事?”
他眼神和语气皆出奇地平和,不带笑也不带嘲,眼神则仿佛在说,今天她非得给他在她身边的身份给出清晰明了的划定。
励如桑耸耸肩,有种大人不和小孩计较的意思,揿灭燃到头的烟:“我先换衣服。”
赵也白笔直挺拔杵着,没有要回避的样子。
励如桑没赶他,背过身,自顾自脱掉军大衣。
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灯光下,之前在草垛里他看不清楚的她身上的一切此时一览无遗。
齿印,咬痕,种种并非他留的。
赵也白上前,勾住她后腰,带她回身入他怀,抱起她的腿。
励如桑后背抵着衣柜,低头,唇迎上他的吻。
彼此漆黑的瞳仁里都烧着火光。
“你确定你会和弟弟做这些事?”
“所以我觉得我疯了。小白——”
“别叫我小白。不管你和沈惟舟过去遗留了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从今天起再不会有任何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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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吠得厉害,窗户外晨光熹微。
励如桑摩着赵也白钢筋似的手臂:“……这样都没受伤,你也是命大。”
身后的赵也白脸埋进她后颈:“所以想好了,等再见面,一定要做我最想对你做的事。”
励如桑想说他的遗憾实在不匹配他曾经身为军人的身份,轻轻一笑,到底没揶揄他:“郎警官怎么找到你的?”
赵也白:“我们没细聊。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自己逃出来了,只是还在被追。他的出现省了我很多功夫。”
否则现在还没来找她。郎警官其实第一时间就追踪到她所在位置的大致范围,但人手不足,他分|身乏术,客观上做出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选择了先来找他,再送他来找亲自找她。
“开木仓的和软禁你的,不是同一批人。”励如桑认为这点毋庸置疑。
开枪的人,赵也白尚无法确定,他提后者:“那个倒卖文物的小贩。”
励如桑瞳孔微扩,兀自忖着什么,良久未继续追问,再开口,另起一事:“我在电视上看到本地新闻,来考察的一支专家团队昨天晚上在山里遇到塌方,被埋了五个人,还没挖出来?”
赵也白猜到她所想:“嗯,就是山里新发现墓葬的地方。”随即说明,“不是还没挖出来,是在塌方过后失踪了。沈惟舟也在里面。”
励如桑拧眉。
赵也白紧接着告诉她:“失踪的不止这五个考察队成员,还有小六兄妹俩,以及郝瀚。”
“郝瀚?”励如桑一下坐起,“他什么时候失踪的?”
“据说小六兄妹俩在你这里失手后,回头去蹲郝瀚,打算利用郝瀚要挟你,但一直没等到郝瀚,不久小六兄妹俩不知道为什么也失踪,他们两个人的保镖在大街小巷四处找他们。”
励如桑寡脸:“那个戴有嵘真的有问题。”
“戴有嵘?”
“嗯,把郝瀚找来清县的是戴有嵘。那天郝瀚是我送出门的,有人来接他去见戴有嵘。怪我。知道郝瀚的客人是戴有嵘后,我有意借郝瀚和戴有嵘接触,和郝瀚说好……算了,现在懊丧也没任何作用。”励如桑立刻细问,“没有后续吗?应该不会平白无故扣了郝瀚。”
“酒店前台没有接到任何传递来的消息。”赵也白说。在他逃出来之前,这些事情全是郎警官一人掌握着。亏郎警官一个刚来支援两天的局外人能够如此快速地整合各方信息捋顺这里的情况。
“没有?”励如桑神色凝重,脑子开始有些乱。
赵也白提醒:“根据我和郎警官的分析,现在的突破口应该在纳瓦先生对你发出的那份邀请。”
励如桑自然没忘记,她原本是要去赴纳瓦先生的约。
作者有话要说:呼哧呼哧,又来悄悄摸一更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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