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见状,竟也不讳男女之嫌,两手搭肩,轻轻地将谢小婉扳了过来,叫她面朝自己。
emmmm……
谢小婉抿抿嘴,犹豫着要不要挣开这两只虽然没怎么用劲的手掌,以表自己坚决陪在大当家身边不爬墙的决心。
“婉娘,”
致远轻轻地唤了一声,“难不成婉娘,又不乐意和我走了?”
他还是笑着,面上不含半分愠怒之色,搞得谢小婉也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二人一同在炊饭院聊天说地的时候,她的确开过这类玩笑,说要跟他回家去吃鲍鱼荔枝,品香茶,饮美酒,将这半年肚子和味蕾来在山寨受的委屈全都犒劳回来……
可那玩笑,终归是玩笑。
她后来也曾正式拒绝过致远出钱赎自己下山的提议。谢小婉心中有数,于是定了定神,这才仰头与对方相视。
“致远啊。”
“嗯?”
就在齐致远以为婉娘就要百般解释千般无奈万般惋惜地告诉自己她还是想留在山寨舍不得梁杉并已经做好心理建设接受这个残酷事实的时候——
谢小婉忽然迈开大步,只向自己身后退去,整张脸上写满了决绝二字。
等到两个人离远了些,致远抬手举步也碰不到她时,她才伤心疾首地摇头痛呼道:“不是我不愿跟你回家,是这寨中的辛夷辛三爷实在舍不得我,不准我离开山寨半步啊!”
辛三爷:???
一溜烟跑到辛夷身边,谢小婉扯了扯他的衣袂,佯装委屈道:“你说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是不是曾扬言倘若我有半分离开寨子的打算,你定会让我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是唱的哪一……”
未等辛夷问罢,谢小婉连忙提醒道:“就是那晚,凌晨三更,你潜入我院中偷窥的那晚!”
此话一出,梁杉不冷不热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谢小婉锲而不舍:“三爷,你说你是……”
“是!”
躺着也中枪的辛三爷干脆应声,昂首抱臂,几步挡在谢小婉身前,横行霸道,浑身匪气。
“我就是舍不得婉娘,非要将她留在寨子里不可,你待如何?”
说实在的,大当家的同意将齐修一行三人释放下山搁他眼中已经是再仁慈不过。没想到齐修这厮却还得寸进尺,要将谢小婉也带走。
昨夜得知此事,他心中本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无奈梁杉一心要让婉娘自己选择,旁人谁也不敢置喙。
现在好了,不吐不快。
谢小婉此举是逼着辛夷做他本来就想做的事,倒也无甚为难。
闹剧过后,致远又如何看不出自己这番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无情?他原以为身家清白的姑娘留在匪寨之中,便是再如何强颜欢笑都逃不过一个迫不得已。
可婉娘……不在此列。
她看向梁杉时,眼底流转的光彩是真,嘴角扬起的弧度是真,言语动作间对他的维护和照应更是情真意切。
“既然如此。”
再纠缠下去也无益。
齐致远不看辛夷,深黑的双眸依然光亮未减,不肯从谢小婉身上挪开。他看着她,一字一顿:
“那婉娘,我们后会有期。”
……
傍晚十分,谢小婉同辛夷一人捧着一个肉包子,并排行在幽静的石板巷。包子热气腾腾,汤汁渗透了薄薄的面皮儿,令人食指大动。
只可惜烫得没法下嘴。
谢小婉正嘶嘶哈哈地吹着气,计划着从哪咬第一口,旁边的辛夷恶声恶气道:“你刚才犯什么病?”
“那不是怕致远兄面子上挂不住嘛!”
瞧瞧他那表情,那动作,那语气,简直与偶像剧男主角要带女主角私奔时的情景别无二致。
在那种情况下承认自己舍不得梁杉,再顺带表达一下她致力于带领无名山寨走向提高整体素质,发展经济水平,共建和谐乡村,走向文明社会,舍小我为大家的理想抱负。
谢小婉觉得自己做不到。
“所以拉我下水?”辛夷凤眼一横,手指一紧,白白胖胖一只包子也给他捏得变形。
“啧,”
暂时停止了攻略包子,谢小婉抬抬下巴,因正色道:“你想想,倘若我抱着当家的大腿说他舍不得我,说他偷窥我,说他扬言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那场面是不是有点难看?”
呃,好像是有点……
不对,是非常难看!
眼见着辛夷脸色微变,谢小婉赶紧趁热打铁,右手在他肩上轻拍的同时乘隙擦擦方才捏着包子沾上的水汽和汤汁,安慰道:“小同志,你这是为大当家的出了一份力啊。”
末了,转眼就钻进客栈,奔上楼梯,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谢小婉随手抚了抚床单,一屁股坐上去,美津津地吃起包子来。
……
因着婉娘这次还想在龙翔县内多待几天,梁杉便令郭大壮等人住在城外,他同谢小婉和辛夷三人还住上回那家客栈。郭大壮和辛夷每日轮班,总有一个待在他身边。
客栈的炕是通铺,中间立着一方茶几。
入夜,隔壁谢小婉那屋早已熄灯没了人声。
辛夷很有耐心地等梁杉更衣,净面,梳头,最后半躺在炕的另一边。
他自己则没那么讲究,一两天不梳不洗也不碍事,此时方蹬掉两只薄底短靴,打算熄灯睡觉。无意朝身侧瞥去,赫然却见梁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不由得一个激灵,辛夷莫名道:“当,当家的?”
当家的看着他,这才眨了眨眼——“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前者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当梁杉是不是闻得什么怪声,正打算下床一探究竟,却听对方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偷窥。”
解释罢了,又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