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并没有准备走。”许璀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了赵淑的腰,拉了她坐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看到她露出一个惊慌失措的神色想要站起来。
“你腿上还有伤!”严厉的语气。
“在膝盖上,不在大腿上。”许璀拉了拉她的袖子,“我这样躺着,你其实坐在我的小腹上。”
赵淑将信将疑,但还是坚持地站了起来。
然后,她才忽然意识到刚才许璀说的话。
他说——他并没有准备走。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许璀看了许久,眼中的欣喜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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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早说?”许久之后,赵淑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你不让我说。”许璀再一次把赵淑拉到了自己怀里,“腿已经好了,太医都说好了,走路都可以不用拐杖了……”
赵淑小心翼翼地不太敢用力,但也还是满足了许璀的心愿,在他怀里小小地趴了一会儿——只是一小会儿,两只被赵淑放地上的猫便轻巧地跳上来,加塞在了两人之间,慢条斯理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来了。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许璀一手搂着赵淑,一手摸着大白和小白,倒也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时光悠长的闲适。
而下一刻,赵淑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猫毛,从容不迫道:“那中午的时候,就在北苑摆饭吧!我一会儿过来和你一起用膳。”
许璀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与意料之中,看着赵淑出了北苑,往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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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的赵淑,也应当是这样。
比男人还要强悍几分,没有那么多小女儿的姿态。
也应当是……把朝政和家国放在最前面,把感情和私事放在之后。
他喜欢的是这样的赵淑,也并不希望她去改掉这些,做一个贤妻良母。
他摸了摸怀里的大白小白,此刻阳光正好,也恰好适合再眯一会儿,打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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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均是在除夕的夜里驾崩的。
那时候赵淑正与许璀一起在自己府里面放烟火取乐,又在说等明年时候,可以两人一起离京玩耍,不再问朝政之事。
邢峰一脸惊慌地找到公主府来时候,赵淑还有些莫名。等到邢峰说了赵均晕过去,连太医都无计可施时候,赵淑脸色微变,一边吩咐了许璀在府里面好好守着,然后便跟着邢峰进了宫。
按照往年惯例,在除夕的夜里,赵淑这样的宗亲应当是在宫中与赵均和他的后妃们一起守岁的,但今年因赵均病着,他的后妃们荡然无存,只有一个还没满月的小皇子,于是这守岁之说不了了之,赵淑才回府与许璀一起。
她进到了宫中,在兴安宫中没有见到赵均,等邢峰去问过,才知道方才赵均精神忽然大好,便让人抬着他往披香殿去了。
赵淑心中直觉有些不妙,便往披香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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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快到披香殿,便见披香殿灯火通明,仿佛当年一样辉煌壮丽。
赵淑进去殿中,看到赵均坐在正殿的软塌上,出神地看着两边的陈设。
在灯火照亮之下,赵均的脸色呈现出了异样的潮红,显得十分病态。他见到赵淑进来,温和地笑了笑,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阿姐来陪我守岁吗?”
赵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守在门外不敢进去的太医们,然后带着几分不安地笑了笑,道:“是,进宫来才发现,你到这里来了。”
“我梦见母后了。”赵均嘴角扬起来,“便来这里看一看——阿姐来陪我坐一坐吧!”
赵淑忽然觉得心酸,她走上前去,在赵均的身边坐下了。
而赵均却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靠在赵淑的肩膀上,长长地松了口气,过了许久才道:“上一回和阿姐挨得这么近,还是在西秦的时候。”
赵淑低头看着他,眼眶微微湿润:“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
赵均轻轻地笑了笑,声音有些喑哑:“阿姐那时候也是小孩……两个小孩……去西秦做质子。”赵均喃喃低语,“母后在天之灵,那时候一定很难过的吧……”
赵淑静默了许久,道:“都已经过去了。”
“阿姐能最后一次……原谅我吗?”赵均低声问道,“得不到阿姐的原谅,我都不知要怎么去见母后。”
听着这句话,赵淑忽然哽噎,眼泪直接从眼眶涌了出来。
“我听信了韦弘的话,他教导我所谓的帝王之道,他一直一直对我说……这天下只能是皇帝一个人的……我听了太多太多次,太多太多次……就开始真的相信了。”赵均断断续续地说道,“他说……留下萧珊还能作为将来遏制阿姐的利器……我也信了……”他颤抖着抓住了赵淑的袖子,“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原本就自私……”
“已经过去了。”赵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