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郁师弟可是公认的第一美。”
“但凡林秋白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有珠玉在先,鸿羽真人又怎会看上瓦砾。”
“赞同,痴情也要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可别提他了,太倒胃口。”
正议论得热火朝天,人群又一阵骚乱,不知是谁激动地嚎了一嗓子,“我看到郁师弟的灵鹤了!”
林秋白挤在一众欢呼雀跃的人群里,他眯起眼,听见一声清雅嘹亮的鹤鸣声悠悠荡开,一只体型优雅的丹鹤披着万丈霞光从远方来,鹤背上面稳稳站着他的小师弟——
一身素衣,身姿清挺,盛着天边无限清光,仅一道模糊身影就美得出尘,似乎注入了了世间所有的灵气,让人不吝于将世间一切捧上换他一个微笑,就如同最美好的梦境,令人心驰神摇,神往不已。
偌大山门前所有人呼吸都放轻了,不舍得眨眼。
林秋白犹记得,他初次见到郁楚慈时,他们等候在殿内,鸿羽真人带着一个披着浆洗发白的布衣,单薄消瘦的身影走进来。
彼时郁楚慈瘦得像脆弱易折的竹竿,头发枯黄,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脸颊深深凹陷,衣赏也破破烂烂洗得发白,活像战乱年代遭了灾的难民,看上去极为可怜。
而现在,他是前途无量的宗门首席,众人仰望的存在。
他则灵根被废,无缘仙途,是全宗门的污点。
境遇像是对调了。
簇拥仰望之下,鹤背上的人忽然抬头,对上林秋白的双眼。郁楚慈打量着林秋白,那□□康的脸因失去灵根而苍白,眼角透着些许病态,嘴唇却蘸着一种淡色的红,红得像桑实。
性子……也软糯得像泥可以恣意揉捏。
曾经,他们之间隔着一个鸿羽真人,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人山人海,仙凡之别,有如天堑。
郁楚慈抬手摸了摸掌下灵鹤,垂眸一笑。
美人一笑自然又引来一片低呼,在场弟子有的怔怔出神,有的激动得喘不过来气,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收回对视的目光,林秋白垂着脑袋,转身将热闹的山门抛在身后。
到底是属于他的灵根,拉开一定距离,他才能按捺住那股将郁楚慈身体里的东西剖出来的躁动。
其实当初他装作痴情于鸿羽真人,不过是为了和他打好关系,包括送灵根也是为了获得鸿羽真人的信任,方便探知上古神器的消息,所以灵根换神器,对于林秋白而言只是一场交易。说起来道衍宗的镇宗之宝——炼魂壶,此时还在他的乾坤袖里睡着。
只要郁楚慈知趣,林秋白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
他慢腾腾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现在系统销声匿迹,也许之前封印的记忆也会慢慢恢复也说不准,这些都要押后,他打算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道衍宗共十峰,鸿羽真人是青庭峰峰主,弟子也都居于青庭峰上。林秋白的院落比较偏,后面就是禁地,禁地倒并不是有什么忌讳,而是划给客人临时居住的府邸。林秋白在青庭峰住了十多年,经常遇到不相熟的陌生面孔,早已经司空见惯。
但今日这位似乎非比寻常。
寻着记忆,分辨了下大致方向,林秋白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青庭峰天黑得早,天上玉钩皎皎,映得枝头梨花如团,地上白瓣似春雪无暇,林秋白无意间头一抬,瞧见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长老们竟簇拥着一道雪白的身影徐徐前行。
那人影在一众人里格外显眼,仰头不知是在望梨花还是明月,他一身雪白衣衫,长襟流苏,广袖负在腰后,朦朦胧胧满月霜华落在肩头。
仰视苍空,漠然于衷。
比霜华更冷清的是那人的容貌,俊美异常,似冰肖雪,腰间一柄无锋长剑,从剑尖到剑鞘通体纯白晶莹剔透十分干净,一尘不缁,既没有流苏垂下,亦无繁复的纹路,仅在剑柄处篆刻了一行隶书。
乍眼望去,通身气度宛如中天灼日让人不敢直视。
林秋白多看两眼无锋剑,总觉得有些眼熟。
青庭峰漫山遍野都是竹林,忽然一片嫩叶缓缓飘落。
眼瞧着就要落在那人肩头,却陡然化为齑粉,随风一荡,无影无踪。
鹤发童颜的长老们呼吸一滞,卑躬屈膝,一动也不敢动。
道衍宗乃公认的第一宗门,能令素来威严端肃的他们低头折节的人物屈指可数。况且,剑似人,气质这般神威迫人的,唯有上界老祖纯阳剑尊——天地第一人修无情剑道证道大成。
听说诸世万般在无情道眼中皆尽尘埃。
似乎觉察什么,远处那人脚步一顿,伴随着铺天盖地令整个世界都笼罩的威压,那双毫无感情,凛冽锋利眼眸竟然侧目望来——
林秋白眉尖一跳,连忙钻进自己院落里。
夜晚月上中天,他躺在床榻左思右想,觉得那柄剑竟有些眼熟,内视储物乾坤袖,果真找到一柄几乎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似的“情侣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