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楚慈但是宠辱不惊,实则心头藏热悸动不已,犹不敢忘方才惊鸿一瞥,万象台上那冰雪无情高不可攀的仙尊。
若是被老祖看上带回上界……
如郁楚慈一般打定主要好好表现的还有余下几人,然而不过十息后,万象台上端坐的仙尊就睁开阖着的眼,广袖流水般铺呈开来,“呕哑嘲哳,不堪入耳。”
嗓音如冰肖雪,不掺一丝感情。
郁楚慈脸色霎白。
众弟子:“……”
郁师弟的曲子都被斥为不堪入耳,他们岂不就是鬼哭狼嚎。
听见这样一句评价,郁楚慈怔在原地,双手还按在七弦上却微微发抖,满脸不敢置信。
他已经很久不曾受到如此羞辱了,似乎又像回到未遇到鸿羽真人时,他四处流浪,他天生天残,虽有灵根,却是最杂驳不中用的五灵根,为了讨生活,当牛做马他都做过,那时被羞辱似乎是家常便饭。
但入了道衍宗他就被高高捧起,就连前首席林秋白也被他轻而易举踩在脚下,成为他的垫脚石,这一些过往似乎都已经逐渐远离,被他封印在脑海最深处,只在午夜梦回时成为他的梦魇。
此时被毫不留情地当众否认,梦魇又再一次缠了上来。
郁楚慈满脸失魂落魄。
鸿羽真人自然清楚这些过往,不免目露担忧,但他未曾亲耳听见昨夜的弦曲,也没有一个对比,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疼宠的小弟子。
眼看青庭峰上弟子都奏过一轮,有长老拿眼风去瞧赤霞峰峰主,里面还少了个葛书涵。
葛峰主对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况且葛书涵的双腿才医了一半,但眼下长老们不肯放过一丝希望,全都盯着他看,葛峰主也只好令仆从去赤霞峰把人抬来。
不出意料,半个时辰之后,鸿光殿里又多跪了一个葛书涵,他的腿伤上加伤,若非葛峰主强压着他,恐怕他就要颤栗着痛呼出口。
靡靡之音逐渐绕梁淡去,恢宏的鸿光殿鸦雀无声。
满室死寂,淡漠端坐的仙君垂下眼帘,堪堪稳住眉间道印。
那是入魔凶兆。
此时同时,一道阴戾疯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看看你现在模样,简直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失魂落魄,你可后悔当初没有把身体交给我了?如果当时是我控制这具身体,他根本不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难受吗?痛苦吗?后悔吗?你修得无情道,便以为自己不会动情?滑天下之大稽。
—自欺欺人的懦夫,懦夫的下场就是永失所爱!
—承认吧,你爱他!
……
那是他的半身——纯阳剑灵。
仙君追求大道,人剑一体,曾用半身锻造出这柄本命灵剑,可以说纯阳剑是他的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