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擅长以武服人");
生下的儿子,
都是欠下的债!
就算气到打过、骂过,冷静下来,还是得好生琢磨着。看怎么顺顺当当的,
把事情给解决咯。
嗐!这叫什么事儿?
弘昼扶额,
琢磨了又琢磨,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由着小娃们瞎搞。得他跟福晋两个做家长的,亲往张府去一趟。把事情始末说清楚,
问问人家女娃儿的意见。若可以,臭小子以后珍之重之。
这就是和亲王府世子福晋,
未来的和亲王府女主人。
“若,若人家坚持,宁可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愿屈就你这个傻不愣登的。那……”弘昼咬牙:“那老子就豁出去被皇阿玛一顿好踢,求他老人家收回成命。再认了人姑娘当干闺女,
甭惯她日后相中了哪家才俊,
爷都帮忙说项。”
不算完美,但已经是弘昼能想到的,最好解决办法了。
虽然事情成了这样,双方都有疏忽。但终究,这世道,姑娘家总是更艰难些。只是……
弘昼叹息,满满心疼地看着舒舒:“只是为了这混账,
要委屈福晋与张若霭夫人低头,说些个软话了。明明你一生恣意,爷都舍不得你有丝毫委屈。却为了这混账!”
说到这,和亲王眼中愤怒就犹如实质。
钢刀利剑一般射向永璧,恨不得将他三刀六洞,
整个钉在墙上般。
看得永瑛好阵心疼,忙上前一步,把二弟护在了身后:“阿玛,儿子理解您的心情。但事已至此,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二弟,二弟也是无心的。都怪他素日里醉心研究,接触的人都少,更遑论风月?咱,咱好歹给他个改正的机会啊!”
弘昼冷冷瞪了他一眼:“友爱手足是好事,但不问情由护短就是大错特错。你可是大清储君,万万给爷谨言慎行。别没等着上位呢,人就先昏了……”
永瑛:!!!
就极委屈,极委屈地看着自家额娘。盼着她那正义大手,直接拍在阿玛脑门子上。
结果非但没有,额娘还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永瑛这方面的确得多重视一些。说昏庸过了,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还是要谨小慎微。有些口子,就是不能开!”
当然这事儿可以滞后点再说,现在最主要是去张府,尽快把这个事儿沟通好。
弘昼直接上手写了个拜帖,使人送往张府。言说翌日,他们夫妻携子前往拜访,有事相商。
接到拜帖时,张廷玉还挺乐呵:“和亲王夫妇跟世子要到访?这是瞧着朝上那几个老顽固频繁上折,屡屡试图毁了这桩婚事。唯恐咱们府上受到影响,巴巴来送定心丸了么?”
“幼仪这婚事虽然跟计划背道而驰,但不失为一上上佳选啊!”
“谁说不是呢?”张若霭夫人微笑:“儿媳现在想想,都觉得懵懵然难以置信。虽然咱们幼仪尚可,但,但那可是和亲王世子!小小年纪就诸多发明,家世、地位、人品无一不佳的和亲王世子!!!”
张夫人就是梦里头,也不敢想自己幼女能有这番造化啊。
为了招待好未来亲家,张夫人打从接到消息就开始命人忙活。又是命人洒扫庭院,又是盯着灶上把拿手菜都准备着的。
张幼仪:……
反复来回劝说母亲,实在没有必要弄得这般隆重。
张夫人抬手就点上了她的小鼻子:“毛丫头懂什么?这小小细节中,表示着咱们对你、对这桩婚事的看重。甭管这婚事怎么定下来的,横竖圣旨已下一切再无更改余地。”
“你要做的,能做的。打起精神来,把前面欠缺的补上,该学的学好。做个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世子福晋……”
“可……”张幼仪依偎在自己额娘怀中,含着眼泪道尽了自己的委屈。
还有委屈气愤之下,跟永璧发的那些个脾气。张夫人瞳孔震惊,再没想到自家乖乖巧巧的女儿居然,居然胆敢如此?
时间紧迫,她也顾不上训孩子了。只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学给了丈夫与公爹。
张廷玉&张若霭:!!!
直接惊呆,陷入踟躇。各种猜测,和亲王上门的用意。什么退婚、决裂的,都想了个遍。就是没想到,和亲王夫妇是,是带着儿子来负荆请罪的。
为了迎接他们一家三口,张廷玉父子都难得告了假。
亲自迎到了大门口。
刚要下拜,就被弘昼大笑着扶起来:“亲家伯父不可!皇阿玛下旨之后,爷跟晴岚兄就是正正经经的亲家了,您自然也就是长辈。朝堂之中,自然君臣有别。私下里头,咱们只以叔侄论。”
张廷玉大惊:“王爷厚爱,微臣何德何能?”
弘昼笑:“伯父不必客套,满京城都知道,晚辈最是个讲究亲缘的。自打跟福晋成婚后,见到岳父与两位舅兄都特别的亲近。除非必要场合,不然都是以家礼。”
张廷玉心下腹诽:那能一样?
面上却不免赞了又赞。
不过昨儿被小孙女吓得七上八下的心啊,倒是微微归了原位。看这位爷的态度,就不像是为了交恶而来。
父子俩隐晦地对视了一眼,恭恭敬敬请王爷、福晋与世子爷入府。
一路到了张府正厅,弘昼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有几句话要与伯父言说,您看……”
张廷玉赶紧吩咐所有人等退下。
偌大厅堂内,只余下张家父子跟和亲王府一家三口跟地上个好大筐子?
然后,震惊他们一辈子的场景就出现了。
敬陪末座的世子爷红着脸起身,褪去了上身的衣裳,露出纤瘦却有力的上身。
然后打开那筐子,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就把里头一捆荆条背在了身上:“前面是小子欠了思虑,冒冒失失跑到皇玛法面前求赐婚,结果弄成现在这等场景。如今负荆请罪,跟贵府小姐赔不是了。”
凸(艹皿艹
)!!!
张廷玉父子简直惊了个呆,回过神来赶紧冲上前。往下卸荆条的卸荆条,给披衣服的披衣服:“世子爷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昨儿幼仪那丫头也把事情都一一跟咱们分说了,您……您确有失察之过,但那丫头又何尝不是失了坦诚?”
张廷玉摇头,张口就各打五十大板。
还自承了溺爱孙女太过,以至于纵得她一身小脾气。竟敢以下犯上,对世子爷颇多冒犯。
张廷玉叹息:“不瞒王爷、福晋与世子。就因为丫头这么个脾气,老臣才从没想过让她高嫁。只衡量着找个敦实淳朴,家世不显的好后生。能多包容、体谅她。哪想皇恩浩荡,那么个没规矩的憨丫头还能有当皇家孙媳的命?”
老父亲叹息,卖情怀。
他这当儿子的,就得把保证跟上啊!
张若霭赶紧赔笑:“爹您就别担心了,幼仪虽然娇了点,但本性不坏。大婚日子还远,其他的咱们都还能来得及补起来。宫中的教养嬷嬷才来了几日?那丫头的规矩都好了许多……”
教养嬷嬷四字,特别精准地点亮了永璧的回忆。
想起了张幼仪那些个哭诉。
赶紧插话:“张家伯父倒也不必那么严厉,只粗通相关礼仪,可以应付一般所需便可。咱们和亲王府,并,并没有许多规矩的。”
他这话出自真心,张廷玉父子却不敢应承。生怕这一纵容,混丫头越发不知道轻重。一次两次的,世子爷担待包容。日久天长,人家耐心告罄了呢?治她个僭越之罪都妥妥的。不但自己受苦,还要连累家人。
这样千般紧张,万般焦虑的心情……
神似她额娘钮祜禄氏!
无力抗旨,无力佑护,只能极力要求自家孩子懂事些,再懂事些……
忆起过往种种,舒舒就忍不住牙根痒痒并对张幼仪有那么点同病相怜的味道。于是微笑开言:“永璧说得对,张大人确实不必对幼仪那般严厉。”
“而且,这负荆请罪,只是永璧的态度。请婚一事,他实在草率,所以理致歉。但致歉不代表就会被原谅,此事到底如何,还需要听听幼仪这个当事人意见。”
张若霭躬身拱手:“微臣代小女多谢福晋厚爱,谢您竟体恤小女至此。”
“不过婚姻之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用得着问她个小孩子的意见?家父、微臣与拙荆做梦都未敢盼着能有世子爷这般乘龙快婿。拙荆瞧着您给小女的镯子,甚至都掉了泪。”
“直说良人易得,好婆婆难寻。摊上您,是上苍厚爱那丫头了!”
不然的话,哪能有今日之举?
误会也好,故意也罢。横竖圣旨已下,幼仪要嫁入和亲王府已经成了定局。王府便是装憨,当不知道此事,他们当臣子的又能如何?
可福晋就是来了,还让堂堂世子负荆请罪。光是这份诚意,就已经让张若霭再挑不出什么来。
舒舒摆手:“张大人过奖了,额娘便是如此待本福晋,本福晋自然有样学样。拿出最大的诚意来,善待每一个儿媳。”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着,在一切虽然已经初步定下,却并非无法更改的时候来见幼仪一面。娘两个好好沟通一番,找到事情最好的解决方式。决不能让孩子带着怨气成婚,蹉跎了两个人的一生。”
话说到这儿,张若霭可就不好再阻止了。
忙亲自开了门,着人去请小姐。
舒舒挥手:“就别折腾孩子了,张大人派人引路,我自去寻她。在她熟悉的环境里,也好少点紧张。说出内心最本真的想法来,让事情有个最好的解决。”
还解决什么呢?
在张若霭看来,劝劝闺女,在吉日到来之前把该补的都给她疯狂补上,才是唯一且正确的做法。
别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的弊端。
但君臣之别在,他也不敢过于阻止。只能派人通知夫人,由夫人带着陪着去找爱女。万一再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夫人在,也能压服住女儿。
舒舒知道他心中顾虑,倒也没有阻止。
只留下弘昼与他们父子叙谈,初步告知他们府上的具体想法。而永璧亲手抱着那个大筐子,默默跟在了额娘身后,很明显是要在当事人面前再来个负荆请罪。
吓得张若霭一把抱住了他:“世子爷可万万使不得!小女何德何能?敢当您如此!”
已经被阿玛额娘好生教育了一顿,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的永璧特别谦和:“张家伯父快别这么说,之前种种,晚辈确实有错。”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为。既然错了,就该道歉。并做出实际行动,来争取原谅。晚辈确实,欠张姑娘一个对不住。”
“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
真以为自己sè • sè样样都不错,各家闺秀都翘首以盼,想着梦着成为他的福晋。却忘了便是金玉宝物,还有视名利如粪土的清高之士。
这……
张若霭迟疑,只可怜巴巴瞧着舒舒。男女有别啊!便是未婚夫妻,也该谨守礼教。哪有大刺刺让外男进入女儿闺阁,还袒胸露ru搞什么负荆请罪的?
一时忽略了这点的永璧有些尬,忙认真脸跟自家额娘行礼:“如此,就都拜托额娘了。”
舒舒没说话,只对他摆了摆手,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而后,在张夫人殷勤的带领下。一路分花拂柳,到了张幼仪所在的绣楼。
远远的,就看小姑娘满满忐忑地等在院外。
一见她过来就盈盈下拜:“臣女见过福晋,给福晋请安。”
许是知道接下来的话,不便声张吧。
小姑娘只独一个迎出来,现场就只有舒舒、她跟张夫人。如此,舒舒便也没有很多顾及。笑着上前亲自把人扶起:“说实在的,我现在很不安,还颇为内疚。”
“这许多年来,不管是永瑛、永璧还是三胞胎,都备受赞誉。生养了他们的我,也常被夸奖,俨然大清第一好额娘般。”
“我也没少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在当额娘这块儿做得很成功。疏忽了对孩子们的教育,直到昨日方知,永璧所谓的美好良缘,在幼仪这甚至都快等同于强抢民女。”
说到这里,舒舒就不免万分愧疚。
肃容正色,认认真真地向张幼仪福了一福:“是我教子无方,连累姑娘受苦了。”
这张幼仪哪里敢受?
慌忙躲开,并深深下拜:“福,福晋真是折煞小女了。当日之事,并非世子一人之过。小女也错在,错在没把话说清楚。”
“是啊,福晋。”张夫人也慌忙行礼:“臣妇等昨日才知事情始末,阴差阳错的,和该两个孩子有这么段缘分吧?”
“哪里就是您教子无方了?您这般若是都教子无方,臣妇等不就更加无地自容了嘛!到底是子爷虽莽撞了些,但也是真心所在。”
“是真相中了小女,愿意与她共结连理。所以才不顾满汉之别,毅然决然地求到了皇上跟前。”
“臣妇也已经细问过小女,知她并非对世子爷全然无感。只是她身为老小,素来颇得家人宠爱。以至于养得娇了些。”
“臣妇怕她妄求高门,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性手腕,到时候折在里面都不知道怎么折的。咳咳,所以就没少灌输她高门龌龊,不如找个小家小户的踏实汉子。有府上为靠,小日子过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这孩子信以为真,并一直以此为追求。所以……”
遇到永璧这个天下最高的高门世子与她示好,还是在那般情景之下。
便特别成功的,让傻孩子脑补越来越多。
心中本就万般抗拒,再加上圣旨突来,家中老小都不放心。唯恐她礼仪疏阙,日后成为被攻讦的理由。
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还特意重金请了一个以严厉著名的宫中退休的教养嬷嬷,加紧训练。
百般辛苦之下,怨气倍增。
于是花宴之后,才终于绷不住,跟世子爷说了那等不敬之语。
说到这里,张夫人就特别赧然地敛衽为礼:“亏得世子爷宽宏大量,不与她个小姑娘一般计较。王爷与福晋仁柔宽博,竟然还与世子一道上门赔礼。”
“处处以这丫头意见为先,sè • sè样样为她考虑得周周到到。是在让臣妇感激涕零,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