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外三下响,“先生,午饭好了。”
沈慕南摘了眼镜,扶额凝神片刻,江北看他一直没有动静,自顾从床沿边站了起来准备去吃饭。
才走了两步,沈慕南的长臂就捞了过来,“去哪儿?”
江北乖乖作陪,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侧目看着男人,“去吃饭啊,还能去哪儿。”
“扶我下去。”
说是“扶”,未免言过其实,充其量就是借江北的肩膀搭了一下,主卧到餐厅,江北压根没费多大的力。
“喷了香水?”沈慕南的鼻端轻蹭在江北的脑袋顶。
“瞎闻什么,洗衣粉。”
沈慕南轻笑,右臂揽紧了小情人,“挺香。”
管家早就在餐桌边侯着,见着两人,笑容和和气气,“午饭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准备的。”
夫人……江北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拧拧眉:“别叫夫人,叫我名儿吧,听着怪别扭的。”
“江,”管家忠叔顿住了,舌尖的话生生压了下去,最后还照着原来的叫法:“江先生。”
“行吧,就这么叫。”
沈慕南一直没吭声,任江北跟管家在旁边牛头不对马嘴地周璇,他就跟个帝王似的,从北欧风的陶瓷盘子里挑拣出一块堪堪能塞牙缝的肉,丢进嘴里嚼了嚼,绷着下巴颏,丢了三字,“没放盐。”
管家微笑解释:“是夫……是江先生的意思,他说您后背伤了,得吃清淡点,让厨房少放点盐,最好吃不出咸味。”
江北也用筷子夹了点放嘴里尝,苦大仇深地咽进了肚,“是有点淡了。”
沈慕南将筷子往桌上一搁,一副大爷脾气,“倒了吧,让阿坤重做。”
“别啊,这多浪费,让阿坤撒点盐花搁锅里和一和。”
忠叔站着没动,和颜悦色地陪着笑脸,就是不知道该听谁的。
江北一一扫过桌上的那些精致菜肴,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都是当天宰杀的,十分新鲜,折合成人民-币估计能抵他半个月工资,跟着沈慕南也呆过一些日子了,这人在吃食方面向来严苛挑剔,糟蹋粮食的事没少干。
“留着我晚上吃吧。”江北扭头对着管家,“你让阿坤再给我加点辣。”
“好的。”
沈慕南又来一句,“倒了。”故意抬杠似的,偏偏脸上看不出一点玩笑的痕迹。
江北急了,“甭搭理他,他就一典型的暴发户,小时候饿肚子连我啃过的半拉苹果都吃。”
沈慕南笑了笑,终于不再逗他,用眼神示意忠叔把桌上的菜先撤下去。
“进步了,现在还知道关心人。”沈慕南话里带笑,在桌底下狎昵地玩弄着江北的手,“戒指怎么不戴?”
江北的脸蛋红扑扑的,已至早春,暖气有点嫌热了,“我上班不方便啊。”
“下午别到处乱窜了,呆家里陪我,嗯?”
江北不经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垂眼说:“下午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
沈慕南没说什么,逮着他的后腰揉-捏了一把,江北吓了一跳,嘴里直接“呀”出了声,沈慕南闻声大悦。
吃过午饭,江北去楼上休息了半小时,顺便给陈新宇发了条短信,约他出来,那人对此不大热情,一开始说的是没空。
江北憋闷,偏偏他还说不出滋味,只感觉到抓心挠肺的难受,往前面走是万丈悬崖,往后退,那是毒蛇猛兽的荆棘密林,他是被人骗到如斯地步的,一个结婚证的红本子就给他捆得死死的。
他躲进卫生间给陈新宇打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电话一通,他就急着正颜厉色:“出来!不然咱俩的事我全抖给沈慕南,你也别想好过!”
“威胁我啊。”陈新宇的口气听着不像是怕的,很无畏。
“是你骗我跟他结婚的,你现在想反悔了?”
“行行行,真服了你,你这脑子啥时候能开窍啊,把那U盘带着吧,不是说给我拷了份‘机密文件’嘛。我啊,没想反悔,就是最近忙得很。”
天大的事,落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无聊谈资,稍有点善心的,兴许还会替当事人惋惜一两句,多数是麻木不仁事不关己。
江北用凉水冲了把脸,把反锁的卫生间门打开了,水洗过的脸,眼白处还是隐隐发红。
沈慕南斜倚在贵妃榻上,倾身将手里的烟头捻进水晶烟灰缸,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眼睛怎么红了?”
“刚洗脸进了水。”江北悻悻地走到房间门那里,回头望着男人,“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再回来。”
沈慕南没看江北,眼睛盯着平放在大腿上的笔记本屏幕,淡声提醒道:“风大,多穿点。”
“知道了,你少抽点烟。”江北拧开门走了出去。
还是老地方,凯德广场三楼卓越咖啡馆。
江北接了两杯咖啡,那人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将近迟到了一个小时。
“路上堵车,来晚了。”陈新宇搁对面坐着,细眯着眼揶揄江北,“哟,脸上长肉了,沈慕南把你养得不错啊。”
江北不想跟他废话,拿出自己口袋里的U盘,轻轻从桌面上推给了陈新宇,陈新宇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急着接过手。
“里头是什么‘机密’啊?”陈新宇玩世不恭地问。
江北老实回答:“我从他电脑桌面上拷的,应该是什么文件,我也看不懂。”
陈新宇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拨弄了几下自己的手指,挑眉问江北:“说真的,他对你真不差,你天天跟他躺一块,良心能安吗?”
“我早就说了,我没想害他。”
“管你想没想,反正你是损了他的利益,回去查查律法,看看商业间谍罪咱国家怎么判?”
江北急道:“你还是想反悔?”
陈新宇还是吊儿郎当的不着调,“这话让你说的,搞得像我在逗你玩儿,我可没那功夫,行了,把那目击者的信息发给我,回头我帮你查一查。”
江北当即就划拉起自己的手机屏,挑出一张手写的图片展示给陈新宇看,那上面写了目击者的姓名、原住址、还有之前的联系方式。
“你现在就帮我查。”
陈新宇白他一眼,像模像样地掏出手机给自己的警-察朋友打了电话,“喂,一会儿帮我查个人,我有他姓名和原住址……行,改天请吃饭,给我上点心。”
“听见没,帮你打了。”陈新宇把手机揣回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