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想,她方一下车,便被人认了出来。
身边领着孩子的妇人扬着脖子喊了一嗓子:“欸?这不是谢少夫人?”
就又有衣襟上打着补丁的老妪说:“上个月去兰若寺上香,恍惚见着少夫人来着,却不知是不是老身眼花。”
有消息灵通的汉子便在那说:“阿婆您没看错,上个月谢公子病重,少夫人便上山去给谢公子跪经祈福了,哪儿知道……唉!”
说完,那汉子抹了一把脸,打起精神扬声喊:“前边儿乡亲且让的路来,让谢少夫人回府去见谢公子最后一面。”
“前边儿的乡亲且让让路,让谢少夫人回府去送谢公子一程!”
“前边儿的……”
“……”
一声传一声,一声连一声的吆喝声传出去,堵在前面的人流自发靠向街道两侧,让出了一条路来。
静姝抠着红肿的掌心,含着泪盈盈福身道谢,便重新登上了马车。
*
街边,鼎沸鱼香二楼。
和亲王隐在窗后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街上的一切,仿佛自言自语般:“本王还是不信。”
先前代和亲王往京城谢府给静姝送过鸿雁的赵长史,从窗外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道:“不管如何,这一场丧事不是假的。任他有千般算计,却也不能死而复生了。”
“先生。”和亲王于阴影里转身,看向赵长史,“谢瑾年便是千年的狐狸,只要他在明面儿上,又何足为惧?怕只怕他是诈死,换个身份到京中去搅风搅雨。”
赵长史长眉轻颤:“区区一介商户子罢了。”
若是以前,他也会如此认为。
然而,自他从谢瑾年手中接过飞羽卫,知晓了诸多秘辛之后,他却是不敢那般自以为是的托大了。
和亲王皱眉沉吟了一会,盯着大街上远去的谢家马车,沉声道:“谢瑾年可不止是商户子,他若当真是诈死,让他入得京中,那可就是得遇风云便化龙了。”
赵长史神色微变,旋即垂眸道:“那便让他入不得京。”
和亲王回身看向赵长史:“谢瑾年身手不凡。”
赵长史颔首:“至不济京中还有曹相。”
和亲王似笑非笑:“若是留有余地,不如不做。”
赵长史心中一突,一整神色,单膝跪地:“王爷请放心,有三十死士,必叫他诈死变真死。”
和亲王未置可否。
转身走出阴影,展开折扇,犹如画过眼线的眉眼染上肆意不羁的笑意:“走罢,该去吊唁谢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