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颔首:“带娘子去重游故地。”
静姝还在纳闷儿,她这些年,长居深宫,在书中世界哪来的故地?
直至登了船,起了航,看着澜沧江两岸的景色,静姝才恍然——这航线与当年迫于形势回南时一模一样。
果然如静姝所料,谢瑾年带她回了南虞。
然而,谢瑾年并未带她驻跸谢家园林,而是带着静姝直接上了天虞山兰若寺。
静姝在兰若寺前停住脚步,遥遥看着古刹真佛,笑问谢瑾年:“夫君怎么想起带我来这里了?”
谢瑾年不动声色地攥紧静姝的手,眸光沉沉地盯着摇摇迎上来的老僧,慢条斯理地道:“自元和五年起,娘子便一直与普智大师传信论佛法,如今总算能离宫,自然要带娘子来与普智大师坐而论佛法。”
说论佛法当真是抬举她了。
她与普智大师论的从来都是前世今生,灵魂归处。
起初她与普智大师皆心有顾忌,把真意藏在佛法里相互试探,十句佛法里能论上一句真意都是好的。
后来障眼的佛法才少了些。
直至最近,想是普智大师圆寂之期将近,才完全摒弃了佛法,与她直白地论起了前世今生,谈起了灵魂穿越时空的可能。
想来那些信,都是过过谢瑾年的眼的。
静姝回握住谢瑾年的手,仰头看着谢瑾年:“夫君,你……”
谢瑾年垂眸浅笑,温声打断静姝的话:“娘子不是最爱与普智大师论法佛吗?普智大师已经来迎娘子了,娘子还磨蹭什么呢?”
这个狗男人是真的狗。
分明甚么都看透了偏还要装样子,明明怕她当真去尝试着离开书中世界偏要带她来见普智大师。
静姝看着谢瑾年,轻笑:“难怪夫君这般仓促地禅位给鸿哥儿。”
谢瑾年垂眼:“娘子,可要去与普智大师论佛法?”
静姝攥着谢瑾年的手,转头看向立于寺内的老僧。
老僧双手合十朝着静姝道了一声佛号后缓缓地道:“老衲恭候施主多时了。”
普智大师于最后一封信上直言相邀,请她来共同钻研那灵魂穿越时空之法,并扬言已经摸索到了门径。
静姝曾心动过一瞬,却并没打算应普智大师之约。
然而,她没想到谢瑾年竟是把她带到了兰若寺来。
静姝自老僧身上收回目光,温温柔柔地看着谢瑾年,轻声问:“夫君,你是怎么想的?”
谢瑾年贪婪地看着静姝明艳的眉眼,温声道:“不愿娘子心留遗憾,抱憾余生。”
静姝眼有些发酸。
松开谢瑾年手,抱住谢瑾年的腰,静姝把脸埋在谢瑾年胸前:“你傻不傻?”
谢瑾年抱紧怀中娇娘,遥望寺中老僧:“甘之如饴。”
静姝闻言,忍不住笑骂:“都是四个崽儿的爹了呢,还说这些有的没的,酸不酸?”
谢瑾年用下巴蹭着静姝的头顶,轻笑:“便是到了耆老之年,与娘子诉说心意也不会觉得酸。”
静姝娇笑出声,拉着谢瑾年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从今日起,妾身再不论佛法,只与夫君共赏江山美景,共历浮世繁华。”
谢瑾年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任静姝拖着她走:“好。”
*
诓静姝来兰若寺时说是带她来故地重游,然而下了天虞山,谢瑾年便直接把静姝塞进马车里,一刻也不肯停留,急匆匆带着静姝离开了南虞地界儿。
就很像在逃命。
静姝忍俊不禁,故意问谢瑾年:“夫君,不是说带我来故地重游?怎的到了南虞也不停留,反而带着我闯到北虞来了?”
谢瑾年撩了下眼皮子,视线在静姝脸上打了个转,不动声色地道:“南虞没什么好玩儿的,带娘子到北虞去赏美景。”
静姝看破不说破,只管看着谢瑾年笑。
笑得谢瑾年绷不住,作势要在马车上收拾她时,静姝才偃旗息鼓,倚着谢瑾年开始闭眸养神。
倚着谢瑾年,心中便无比安宁。
不过须臾,静姝便倚着谢瑾年睡了过去。
静姝久违的做了一个堪称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有她跟她的死对头邻居的针锋相对。
梦里也有“她”和她的死对头邻居的豪华婚礼。
梦里还有被她反复回忆从而刻进记忆里的家,她的死对头陪着“她”与她的父亲、母亲、大哥共聚一堂,其乐融融地看着枯燥无味的春晚。
诸般片段,如午yè • chǎng的老电影一般,在梦里轮番播放。
直至静姝梦见她打算离开书中世界,谢瑾年变成了一个疯批把她锁起来,上演了一出《疯批太上皇的落跑金丝雀》,静姝才骤然惊醒。
睁开眼,迎上谢瑾年蕴满温情的视线。
静姝抬手摸摸谢瑾年的脸,笑着道:“夫君,你要每天对我更好一点。”千万别抽风变成疯批太上皇,她承受不来。
谢瑾年低头,一个请问落在静姝眉心:“好。”
静姝揽着谢瑾年的脖颈,亲在谢瑾年的唇角:“我想去看夫君当年给我置下私产。”
谢瑾年沉默了一瞬,抱紧静姝,吩咐车夫:“回南虞。”
静姝窝进谢瑾年怀里,笑:“说好了遍览万里河山,自然不能落下南虞。”
谢瑾年温声应:“好。”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陪你去哪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