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知道。
安王妃与萧武对视片刻,忽然笑了,笑里有三分了然,七分欣慰:“我从未想过,会是你第一个问出这话来。”
萧武从容道:“若母亲更希望兄长来问,儿子可以这就去请,谁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肯说,而不是久久藏于心中,郁结成心疾。”
安王妃将手札拿起,一本一本翻看,又放回去:“也不晓得是你从来就是这模样,只是刻意藏起来了,还是现在才有的这副模样。”
郑嬷嬷送了茶汤过来。
萧武看见,起身过去接过,示意郑嬷嬷先退下,然后亲自给安王妃斟了一杯,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安王妃苦笑一下:“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猜测,不如你来说说,若是有不对的地方,我再给你补充补充。”她抬眼看着这个令她刮目相看的小儿子,笑里带着调侃:“我也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察觉出蛛丝马迹,又做此猜测。”
安王妃不是一个拖泥带水之人,萧武也不觉得她是在刻意的躲避。唯一的可能,是那些往事她藏了太久,藏到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又或者是有些人有些事,她并不敢去主动提起。
萧武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他短暂的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自己的分析。
“母亲是宣城郡白家的庶女,宣城郡与洛阳相去甚远,白家更没有什么亲眷在洛阳,所以母亲会成为安王妃,当中必定有一番艰辛。从小时候起,我与兄长便听过许多传言,因为有父亲的威慑在,没有人敢真的说什么,所以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就像是一根刺插在我与兄长心中,它并不痛,但梗在那里,总是不舒服的。”
“自古以来,并非没有出身寒微却前途似锦的先例,可是像母亲这样,对宣城郡那一头视为陌路的,难免叫人觉得奇怪,忍不住去探一探究竟。多年来,我们也只能猜测,是因为母亲年幼时在白家过得并不好,连带着外祖母与白姨母都跟着受了苦,所以才会这般冷漠相待。但是这个猜测,从琼珠被白家人护送到洛阳开始改变。”
安王妃眼神一动,放在桌子下的手交握在一起。
萧武:“母亲对白家人冷漠,但是白家人一直在伺机而动,他们不想放弃安王府这道关系,所以压下前尘往事,想尽办法的接近您,在宣城郡,应该是母亲与琼珠相识在前,又有了前往洛阳的约定,所以白家人便趁机出面,与琼珠亲近,护送她前来洛阳,琼珠并不知白家与母亲的恩怨,只知那是母亲的母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而母亲没有拒绝白家,应该只是因为琼珠没有拒绝,是不是?”
安王妃笑了一下,像是默认。
萧武得到这样的态度,不免有些唏嘘:“其实母亲对琼珠与其说是纵容,不如说是退让。无论她决定什么,母亲一定退让,哪怕这与你多年来的行事作风不符合,但只要是她的想法,母亲便没有条件的支持。所以即便你知道琼珠是因为你而宽待白家,你也愿意按照她的意愿来纵容白家,而不是将白家的丑恶与那些纠缠摆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