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珠看着怜氏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攒起一股勇气,话语脱口而出:“母亲明明知道,安王妃之所以对我用心,未必是因为我哪里讨她喜欢。其实,安王妃一直将我误当做她一位挚友的女儿。”
怜氏挑眉,一副等她下文的样子。
琼珠:“母亲……安王妃为什么会这样误会?现在想一想,她好像是十分确定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怜氏:“你想说什么?是想说你信这位王妃,觉得我可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那不是正好,你嫁入安王府,还能助她缅怀那位挚友,也圆了留在洛阳的心愿,一举两得啊。”
“母亲好像很讨厌洛阳,却又熟悉洛阳。”她定定的看着怜氏,“为什么母亲不惧怕洛阳的气候,甚至没有半点异常?”
“乐琼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怜氏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但是语气已经透露出几分不悦,“是那位安王妃待你太好了,所以你想投桃报李,帮她寻找那位心中的挚友?毫无线索,便开始胡乱揣测?怎么,你是想说,若你的确是我的亲生女儿,那我兴许真的就是那位王妃的挚友?”
琼珠不说话了。
怜氏微微侧首,语气淡淡的:“哪有连人都认不出来的挚友?若你真想留在洛阳,无需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我答应你就是。”
琼珠震惊的看着她。
怜氏的眼神忽然温柔起来,更像是一种生硬的示弱,她走近几步,在琼珠面前站定,伸手摸她的头。
“琼珠。”
“……是不是母亲很少抱着你哄一哄,也很少对你笑一笑,才叫你觉得自己是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物件儿?”
琼珠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母亲。
从她懂事起,母亲便是无坚不摧的存在,她何时这样放软语气说过话?
“母亲……”
“我孕你时,不是个好时候,每日连吃都吃不饱……不止一次,我险些无法顺利生下你。那是我总以为,兴许我所有的力气,只能熬到你出生那一日。”
怜氏说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手从她的额角轻轻抚到脸颊,捧着她莹润的小脸:“可是在你真正出生那一日,我才终于发现,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我的确耗光了力气将你生下来,却在听到你的哭声那一刻起,涌出了更多更多的力气,我要靠着它们,让你吃得饱,穿得暖,自由自在的长大。”
琼珠轻轻眨眼,有眼泪滚出来。
“哭什么。”怜氏笑着帮她拭去眼泪:“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来招你的眼泪。”
琼珠伸手抱住怜氏的腰,小脸埋在她的肩膀处轻轻啜泣起来。
怜氏失笑,怎么还哭的更厉害了。
她单手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背,想了一下,又改为双手拍。
“琼珠,这世上有很多人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好比你熟悉的安王妃,好比她的那位挚友,还有……更多更多,早已在半道离开的人。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去尝自己喜欢的食物,穿喜欢的衣裳,奏心动的曲子,交知心的朋友,心悦的郎君。可若是进了宫,这些就都没有了。”
“你还小,不知这一些如何得来,母亲不怪你。但此事,没得商量。”
琼珠止住啜泣声,挣开她,两人对视。
怜氏摘下她的面纱,直接团着面纱将她的泪珠子擦干净。
“便是倾全郡之力,也不会让你困在那个地方。”
“母亲……”怜氏收回手时,琼珠拉住了她的袖子,可怜巴巴,满是讨好。
怜氏眼里有了几分真切的笑意:“还是这个样子瞧着叫人喜欢些。”
这话调侃的琼珠越发不好意思,然母女二人之间的氛围终是缓和下来。
回去时,两人是挽着回的。
“待到百樱女君回国,我们也该回东海郡了。赐婚一事,从现在开始自有我与你父亲来处理,你不许插手,也不要过问。”
“可是母亲……”琼珠似还有话想说,怜氏已重新板起脸:“说了,没得商量。”
怜氏带着她大步朝着驿馆走:“我们一口米一口肉养大的孩子,哪有说给就给的道理。”
琼珠方才已经想向母亲坦白解释一切,但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想笑,错过了解释的机会。
……
黄昏的时候,宫里的来人传话,告知乐勋等人,陛下已为乐女郎准备好了一切,三日之后将会在宫中为乐女郎选婿。
来人只是负责传话,乐勋到底没说什么,派人给了打赏钱,就派人送回去了。此事,乐勋甚至没有知会琼珠。
夜色渐深,驿馆中人都开始各自安置,一道黑影瞧瞧潜入了驿馆。他倒是熟门熟路,径直往琼珠的房里去,然手还没有碰到门边,一道利刃破风而来!
黑影急速闪躲,借着廊间微弱的灯光看清了来人,暗道不好,转身就要逃。
怜氏的身手可不是开玩笑的,来人想逃,她不过几招,便将他逼到了远离厢房的角落。
“王妃且慢。”来人出声止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