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那些作祟的海盗,就连有心扰乱滋事的周边海岛小国都不敢再造次。
浓墨重彩的勾勒,血浆仿佛要从画卷中流淌出来。
战争在激昂震撼的奏乐中被润色,展现于众人眼前时,仿佛置身其中,周遭皆是泛着血腥气的厮杀。
战争是为了更多人的存活,可为战争铺垫的,往往就是牺牲。
三场战役之间,穿插民生百态。
李子肃的画中,男子参战,妇老生产,无人去做那虚无缥缈的祈福祈祷。
在那片只有拼了命才能活下来的地方,每个人都用自己的一双手去挣一个未来。
田间耕作,海上捕捞,房屋修建,年节市集。
这些日常琐碎往往是洛阳城内那些画作大师最不屑的俗景,李子肃只画俗景。
他用画笔记载东海郡国十数年的变化与强大,少女用乐音为画卷补音,让人读懂它。
这种充满斗争之气的场景,在换上钢弦后的胡琵琶里,鲜活于闻者心间。
这世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得天独厚,也没有仅靠运势的强大。
天助自助者罢了。
曲调忽转狂扫,画轴亦迎来最后一幕。
逼仄绝望的夕阳成为万丈光芒的骄阳,尽显朝气蓬勃。
千军万马伫立,在高扬的海浪下衬出一片雄壮气势,正是开篇的场景,却也有不同——画中一切,都多了倒影。
高筑的城楼,倒影是残垣断壁,战无不胜的战船,倒影是破帆烂船,甚至那身穿玄甲气势汹汹的东海军,倒映出来的,是一座一座的墓碑。
同样的开篇场景,却于细微处道出这艰辛的由来。
过去的一切不堪都已抛在身后,今日的一切,都是踩着无数牺牲者奠基的路走出。
最后一个音拨响,画轴定格。
音箱震动延长的余音不绝,像是讲完一段故事,故事里的人却依然在向前,创造新的故事。
大殿之中悄然无声,针落可闻。
少女轻轻抬眼,眼眶泛红。
她缓缓起身,将手中的琵琶递给奴人。
随着她的动作,气氛像是终于有了一丝活气。
少女从容开口,每一个字都响彻殿堂,掷地有声——
“琼珠生于东海郡,长于东海郡,东海郡于臣女来说,是不可轻言离弃的故土。”
“十数年来,东海将士前赴后继,以鲜血染红半边东海,方得今朝安宁。”
“东海军从不敢忘记,卫国便是保家。”
“今琼珠以一曲一画作为嫁妆,求一知音人。”
“臣女不必金银作聘,只愿其与臣女赴东海相伴余生,守故土终身不离!”
“只要他能做到,无论是皇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臣女都认!”
娇艳的少女,却有一副执拗不屈的性子。
所有人都看着她时,唯有安王妃眼眶泛红,静静地看着画卷中最后一幕的城楼上。
无人在意,那上头的一双人影,变成了一大一小。
那个男人不见了,只剩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孩子,站在城楼上遥望远方。
“琼珠……”乐清看着这个他从来都闹不懂的妹妹,心中五味杂陈。
她并不是为了把自己送进宫,而是骗得一个这样的机会。
东海国十数年的努力中,她的确不曾为之流血出力。
可是,她用自己的方式,让所有人看到了真正的东海国。
这恰恰是他们一直以来想要做到,却无能为力,只能任人猜忌的事情。
怜氏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颤动。
这才是她不惜远离家乡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原因。
这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情。
刹那间,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已经离开很久的人。
他也是凡夫俗子,敌不过生老病死。
可他也用自己的肩膀,为她扛起一片新生天地。
他虽不在,却为她留下了眼前的少女。
这抹鲜活的生命,亦是他存在的延续,告诉她,他从来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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