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勾勾的盯着漆黑的帐顶,忽然间,那团漆黑似乎被注入光芒和色彩,汇成了一幅一幅泛着旧色的画卷——
梳花苞髻的小姑娘抱着一只细长的花瓶,花瓶里是她刚刚摘菜的花。
一旁有人放声议论。
“咱们夫人可真是有福气,本想认一个,结果认一个送一个。”
“你别看她年纪小,心思可沉了!前几日有人见她偷偷摸摸在膳房转动,本以为她要偷东西吃,结果她是去打听夫人和老爷喜欢吃什么,吃饭的时候,就不动那些菜,还让意哥儿去给夫人老爷布那些菜。”
“看她,八成是打听了夫人喜欢什么花,又去巴结了。”
小姑娘抱紧花瓶,走的更快了。
……
窗下,被训斥的少年不服的抬头:“你就会吼我,有本事你跟我一起学呀,我不如大哥那么厉害,你要是比他厉害,我就听你的好好学!”
少女沉沉看着他,重重点头。
之后,府上先生教课时,她送水送点心,偶尔还会脱口而出几句先生所问的答案,先生不由高看她一眼,与家主商议后,破格让她旁听。
她假装没看到家主不悦的脸色,躬身道谢,一抽空就恶补功课,夜里也举着小灯看书。
一个月后的小考,她的成绩仅次于大兄,先生大赞,送了她一支笔;她没超过大哥,弟弟却答应乖乖听她的,好好读书,不再心浮气躁。
她还没来得及用那支笔,就被家中姊妹故意毁了,笔尖被剪子剪得乱七八糟。
尖锐的嘲讽,比剪子更锋利——
“那是家里给哥哥们请的先生,你也敢随便招惹!还给人端茶递水,你是丫鬟吗?真是丢人!”
“你这样的坏心眼,肯定在想报复我们吧?你照照镜子吧,就你也配用先生的笔,拖油瓶,呸!”
诸入此类的事,太多太多了。
小小的少女,被这些话压得喘不过气,在心中暗暗盘算出路,寻找机会。
入府两三年,她和弟弟在府里学了不少规矩,那个冬日,母亲带他们去了一趟长安。
长安繁华,险些迷了她的眼。
长安的人,古怪又有趣。
她认识了一个连怎么对妹妹好都不知道的少年,比她见过的所有少年都俊俏,也比他们都凶。
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在马场里,手把手教她学会骑马。
她知道他没耐心,也不敢挥霍他的耐心,她的聪慧意外的取悦他,不知不觉间,他教的越来越认真,也忘了自己是被迫的。
那日的夕阳橙黄灿烂,他扶着双腿酸软的她去休息,好奇地问:“你这么拼命做什么?过了今天就一辈子不能骑马了吗?”
她咬着唇,暗想,可不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吗?
少年目光澄澈,少了些最初被迫的怒气,她心中无端宁静,真话脱口而出:“我想学很多东西,以后自己养活自己,家里都不太喜欢我。”
说完她就愣住了,心惊肉跳的去看少年的脸。
他没说话,只是神色古怪的看着她。
这时,他同行的友人来了:“郑煜星,你居然撇下兄弟,在这里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