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果方才下了马车之后,在秦素棉一脸不可思议之下跳跑到了他身后,略显宽大的厚袄加上满身黑,果然没引起谁的注意。
秦素棉不可置信地侧过脸,幽声道:“苏果,王爷又和你玩什么把戏?”
苏果压低声,“没有玩儿,王爷说要我易容!”
“啊?。”
秦素棉多看了眼,除了变黑,也没甚旁的区别啊,“王爷又诓你了吧。”
苏果哼了声,“你不懂的,才不是!”
...
梁州过来的护卫兵暂时驻扎在六角亭边的民居里,余下的人则跟着摄政王同去九进堂。
木锋边引路,一边不自觉地往身后瞥了眼,他想起来方才看到的宫人是谁了,不就是陪在摄政王身边的苏小公公么,之前船上还见到过,此番涂得黑漆漆的为何。
说起这个小公公,木锋虽不好男色,但他将苏果的容貌记得很是清楚,栾宠见的多,清秀中带着艳色的却是独一份。待他摆平了陆则琰,定要将人收到身边来试一试。
“土司王在想什么,敢在本王的面前分心。”陆则琰背着手,语带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个‘敢’字吓得木锋一跳,他立刻调整情绪,叹了口气,“王爷,我曾于儿时同父亲走过此路无数遍,没想到现在天人相隔...是我恍惚了,还求王爷宽恕。”
陆则琰嗤笑了声,没回答,木锋没敢再将注意力放在旁物上,专心地带着人走向九进堂。
前阵土司王忽然发病的事,木锋不是不晓得其中有猫腻,但既然正和他意,也没必要细究。这次陆则琰过来,只要他顺利将生死蛊毒引出,再挟摄政王以令梁州军,他就能趁机吞了梁州,在恩施自立土司小国。
当初西厂陈常风答应过他只要顺利取了摄政王的首级,明殷朝绝不兵刃土司府。按着陈公公的嘱咐,嫚雅爬床的那晚就该是双死的局。可木锋终究是不信汉人,留了个心眼谎称谋杀未成,转而想用蛊术控制为他所用,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本王听闻,老土司王是突发恶疾?”
“回禀王爷,你们常说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陆则琰摺了摺袖口,随意地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王爷,我们恩施小城,冬寒抱冰、夏热握火,可否不惯?”木锋怕问不到点上,多加了一句,“王爷有没有不适?”
陆则琰记得秦素棉嘱咐的,片刻沉吟后,道:“最近,本王是有些倦。”
那就对了,木锋的步子顿了顿。
摄政王虽然关心嫚雅,但气势依旧,从马车里下来,俊美之姿也没有丝毫折损,实在看不出是被蛊毒折磨的样子。哪怕引子还没发,光凭情蛊多少也该有些委顿才对。
木锋适才想不通,现下看来,应该都是强撑出来的!
思及此,木锋的脚步都变得异常的轻快,他还有许多事要安排,路上走的时间都好像是在磋磨。
***
九进堂因为是顺着山势力往上而建,越往后越高,从底下抬头看会有种高耸入云的错觉,加上有九个进深院落,不如宫城恢弘,也很有些气派。
土司府的族规复杂,普通的随侍是没有资格进入后几个院的,苏果跟着秦素棉也只是住到了第三进深的百花厅。
百花厅素日会安置那些土司王看中的属下女眷以供摘选,由女子居住所以布置的干净整洁,一间间摆设相似,开着门的小房宛若百花齐放,便是这个院名由来。
苏果扒拉在窗口,垫着脚尖儿,眼巴巴地看着摄政王和木锋等人消失在百花厅的尽头,黑乎乎的脸上略带失落。
“你人都跟来了,还不知足,再闹小心王爷把你整个人涂黑。”
“我才没有闹,我就是看看呀...”
秦素棉见苏果迟迟不回头,拉起她的肩头多余的布料,翻了个白眼,“看也别看了,你又上不去,九进堂的上三院不是谁都进的去的,要不是我,你今日就要住在山脚下了。”
“那...秦太医,王爷会一直呆在上三院里么?”
“我哪儿晓得。”秦素棉转过身,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道:“听说赵音笙她马上要启程回去了?”
“嗯,她还托我跟王爷说一声呢。”
秦素棉点了点头,“啊,这样,回京府么。”
“赵姐姐没说呢。”
苏果没留意到到他的情绪,自顾自己发愁,瞬间将心思落回陆则琰身上,蹙眉道:“可是王爷身边都没有服侍的宫人。”
“谁说的,不是有嫚雅么,你在船上没见着,她见一次王爷,眼睛都是贴在王爷身上的。”
“...”
秦素棉是瞧苏果好玩儿故意惹她急,但又怕惹过头了被王爷收拾,见好就收地清了清嗓子,“好啦,你放心,王爷瞧不上她的。”
苏果瘪瘪嘴,“可是,王爷还说他中了蛊术,万一蛊术操控呢...”
“哈?”
秦素棉皱眉,王爷没跟苏果说清楚他没中蛊的事么,那他更不敢讲了,搪塞道:“你放心,治得好。”
“嗯!”
苏果心思单纯,听太医这么说,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哼着不知哪听来的调子,开始帮秦素棉一道整理起带来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