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将军,”翠娘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在身后响起,“公主请你随奴去浴殿洗漱。”
齐云缙悻悻地直起身,犹是不肯死心,临走时一回头,沉声道:“沈青葙,你最好再想想!”
沈青葙一言不发,迈步离开。
邀云殿内,应长乐懒懒地歪在榻上,由着婢女用牙梳细细梳理她浓密的黑发,哂笑着说道:“原来上次他跟沈青葙说的是这事,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还追着人问?”
宋飞琼也有点好笑,然而这话应长乐说得,她却是说不得的,便只道:“齐二郎太鲁莽了些,岂有这样求亲的?”
“他怎么会鲁莽?他聪明得很,很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应长乐虚虚拢住嘴,打了个极浅的呵欠,道,“今儿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大事,”宋飞琼道,“公主连日辛苦,今天可以松快松快散散心。”
应长乐又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收拾完时,早膳恰好摆好,就见齐云缙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过于浓黑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洇得团花胡服上一大片水迹,脸上的水也没擦干,有几滴顺着脸颊滑下来,划过利索的下颔线,划过咽喉,淌过锁骨,顺着麦色的胸膛一径钻进衣服里,看不见了。
应长乐收回目光,虚虚地倚着凭几,道:“怎么不把头发擦干,这么一身水的就出来了?”
“风一吹就干了,管他做什么?”齐云缙瞅着边上一张食案应该是给他准备的,大咧咧地坐下来,一看满桌都是精致细巧的吃食,没什么起伏的薄嘴唇一扯,笑问道,“有没有炙肉?”
“一大早起来就吃得这么荤么?”应长乐笑了下,很快吩咐道,“让膳房做些炙肉,快些。”
她舀起一勺酥酪吃了,那酪浇着蜂蜜,滋味香浓,入口即化,抬眼见齐云缙并没有动筷,随口问道:“怎么,专等着炙肉么?”
“不是,”齐云缙拣了一个羊肉馅烤饼,也不用筷子,只用手指捏着咬了一口,咔嚓一声脆响,“刚才突然想起公主好像很喜欢上次那只白鹞,某那里还有一只正在驯的,比献给陛下的那只略小些,不过也很机灵,公主要的话某让人送过来。”
他说话时雪白的牙齿间或一动,咬下一大口烤饼,嚼得咔嚓作响,明明是极不文雅的举止,但配上他那副目中无人的野气,反而分外协调,应长乐微微一笑,道:“行吧,左右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待会儿等你取了鹞子来,顺道找个地方试试吧。”
“这会子狐鹿都不够肥壮,等到了秋天,某陪公主去山上打猎。”齐云缙伸手正要再去拿烤饼,忽地看见侍婢端着一盘炙肉进来了,连忙缩回手等着肉,随口说道,“靠南那一带有花豹,到时候某猎一只驯好了,公主打猎时也能帮个手。”
说话时侍婢已经放下了炙肉,半扇烤得焦黄的羊排用刀子沿着骨头缝切成一条一条,撒着胡椒抹着盐豉,肉香扑鼻,齐云缙捏住骨头送进嘴里,雪白的牙齿咬住一扯,一整条肉都被扯下来,只在唇齿间一翻就不见了,随即当一声响,把光光的白骨丢进盘中。
这吃相,分明就是头野兽。应长乐笑起来,半真半假道:“有你在,还要什么花豹?”
齐云缙低低一笑,随手在擦手软巾上抹了一把,跟着又抓起一根羊排,扯下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