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粗鲁得很。应长乐慢慢吃着酥酪,忽地想起某年随神武帝秋猎,到夜里到处点着火堆烧烤猎物,她偶一抬眼,正看见裴寂坐在火堆前,手里拿着一把银柄的小刀,一片片脔割着烤好的鹿肉,又慢慢送进口中。
那场合本是狩猎之后的狂欢,烧的木柴都是随地砍伐的枝叶,半湿半干,点着后烟熏火燎的,那些飞禽走兽洗剥时留下的毛羽血肉还堆在不远处,更有粗鲁些的人吃醉了酒,手舞足蹈,大叫大笑地吵嚷,那样杂乱无序的夜里,唯有裴寂脱出了周遭的环境,握着那把冷光闪烁的银刀,硬是把茹毛饮血这种最粗鲁的事情,带出了最优雅的风姿。
应长乐有片刻的神往,跟着笑了下,心想,粗鲁也有粗鲁的好,至少眼前这人,不会像裴寂那样可厌,总是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她慢慢吃完酥酪,接过侍婢递过的清水漱了口,一边伸手在盆中洗着,一边向宋飞琼说道:“你去安排一下,待会儿我与齐将军出去放鹰。”
齐云缙立刻便望了过来,应长乐对上他的目光,似笑非笑:“让沈青葙也一起去吧,我说过的,要教她放鹰。”
半个时辰后,车马驶出公主府,沈青葙穿着应长乐着人送来的胡服男装,催马跟在应长乐身后,连日来总是绷得紧紧的精神,难得有一丝放松。
这是她第一次穿胡服,而且还是男装,又是许久以来头一次外出,几处因素凑在一起,心情格外轻快。
这胡服裁剪得很合身,窄袖宽身,艳丽的色彩配上富有异域色彩的纹饰,与她平素的装扮全是两样,她纵然性子再沉稳,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娘子,眼见众人都在赶路并没有留意,不由地低了头,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满心好奇。
却在这时,远处马蹄声急,沈青葙抬头一看,齐云缙肩膀上架着一只白鹞,催着座下那匹高大的乌骓马,飞一般地冲了过来。
满心的欢喜顿时凝住,沈青葙连忙控马让到路边,默默跟上跟前前面的宋飞琼,齐云缙远远盯着她,忽地咧嘴一笑,跟着猛地抽了一鞭,乌骓马受了主人的示意,立刻四蹄翻飞,霎时间逼近了一大截,眼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就在眼前,齐云缙笑意越深,探手入唇,突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
等沈青葙闻声回头时,白鹞已经闪着双翅直直向她冲了过来,沈青葙惊呼一声,催马想躲,下一息,白鹞碧澄澄的双眼突然拦在前面,沈青葙脱口又叫了一声,紧跟着胡服上烫金团花图案一闪,齐云缙追上来,伸出手臂又是一声唿哨,白鹞稳稳落在他臂上。
他低低的眉一抬,向她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怕?”
沈青葙一颗心咚咚乱跳,早见他一勒缰绳,乌骓马硬生生地掉了头,追上前面的队伍,齐云缙的笑声夹在马蹄声中一起传来:“公主,某把白鹞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齐云缙:成亲的事想好了吗?
沈青葙:呵呵。
应长乐:你心里就没点逼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