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下似有千钧重,沈青葙的鼻尖开始发酸,却突然听见一声冷笑。
是齐云缙,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她,笑容消失了,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狠戾的气息,迈步往前走。
沈青葙抬手止住了他。
跟着深吸一口气,取出袖中的匕首,迎着裴寂难以置信的目光,刺进他胸前。
成亲以后,为了照顾翁姑,她学了针灸认穴,虽然还是手生,但昨天试过很多次,匕首没毒,她下刀的位置离心脏还远,她的力气不大,他不会有事。
裴寂的瞳孔骤然缩紧,巨大的痛苦和被背叛的酸涩压倒了伤痛,他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个他深爱着,他眷恋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会伤害他的人。
鲜血涌出来,染红了沈青葙的手指,决绝的勇气压倒一切,沈青葙咬着牙,握住匕首柄,又拧了一下。
在周遭的惊呼声中,裴寂的身体晃了晃,握住了她。
血从匕首锋刃上低下来,染红了他们交握的手,他嘴唇颤抖着,似要说话,沈青葙抢在前面开了口:“裴寂,自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裴寂怔怔地站着,一低头时,看见了扎在心上的匕首,沾着血,留着她手指的形状,匕首柄上飞扬跋扈一个字,齐。
她用齐云缙给他的匕首,刺伤了他。
为什么?裴寂喃喃地问出了声:“沈青葙,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她快步离开,没有回头,路的尽头站着齐云缙,飞跑上前,重重将她搂进怀里。
裴寂听见了齐云缙的笑声,那样得意,那样放肆,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看见齐云缙将她打横抱起,一低头,钻进了车厢。
为什么?沈青葙,为什么?
车子很快走动起来,所有的声音都被抛在了身后,沈青葙挣扎着想要摆脱齐云缙,咬了牙低叱:“别碰我,齐云缙,别碰我!”
齐云缙大笑起来:“沈青葙,你现在,是某的人了!”
他抱紧她,一低头吻了下来。
……
三天后,霍国公府的婚车上门,从杨家接走了沈青葙。
和离的时间太短,成亲的时间太急,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然而婚礼的浩大掩盖了所有的议论,从天街到杨家所在的光福坊,再到霍国公府,沿途洒水铺沙,无数衣着光鲜的婢女、奴仆面带笑容,边走边向围观的人群里抛撒喜钱、喜果,婚车装饰着金玉珠宝,气派得让人眼花,更别提一路骑着五花马紧紧跟着婚车的齐云缙,长安人心里煞神般的锦雕二郎,今天脸上没有一丝阴沉的神色,从头到尾都在大笑,直让人惊呼是不是表皮底下是不是换了个芯子。
沈青葙坐在婚车里,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裴家父子的处置结果前天已经下来了,裴适之和裴衡被贬出京,裴寂被免官,依旧留在长安,结果并不算好,可至少,他还活着。
那她就有勇气,面对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