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周琏看着面前的人,沉声道:“就因为这个,你们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我抓来?”
傅修宁神色自若的坐在一边,另一边是一同参与此次案件审判的淳于单,而主理案件的,则是明廷坚的兄长,明廷遇,还有大理寺和兵部的人。
明廷遇神色自若:“扈王何须动怒,既然此事与扈王无关,澄清了便是。”
周琏差点气的自燃,他拿起那张画了奇怪图腾的纸:“明大人,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们只凭自己的怀疑,就将本王像罪人一样抓过来,本王的清誉,扈王府的名声,你们赔得起吗!”
周琏本以为他们这边是真的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没想到将他带进来之后,直接与外界隔绝,谁都探视不了,等到明廷遇带着这干人来了之后,竟然就给他看了一张奇怪的图腾,说这是从细作身上查出来的线索。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个图案十分的熟悉,几番抽丝剥茧,竟然牵扯到了十数年前扈王府行宫刺杀的事情。
扈王当年派人刺杀曲夫人时,手下的杀手身上也带着特定的图案,就连兵器都是特殊锻造的。
这对周琏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一次又一次,这些人不厌其烦的旧事重提,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从前的扈王府到底是如何落寞的!
十数年前扈王刺杀用的杀手有图案,随便一个人说如今查到的这个图案类似于从前那个案子里的,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带来询问,还是在那样的场合,换谁都忍耐不得!
这不是在故意刁难扈王府是什么!
“赔,应当要赔。”傅修宁淡淡一笑,很好说话的样子:“扈王大可放心,在座的诸位大人只想将事情查清楚,如今扈王配合调查,证明这图案和如今的扈王府没有半点关系,想必诸位大人也很乐意为扈王洗刷冤屈。”
“既然要说清楚,自然会将为何请扈王前来,理由为何,过程如何,结果如何都说清楚,以免世人对扈王府造成什么误会。”
周琏浑身发抖。
说清楚?这不是再一次当着天下人的面,把扈王府的旧事再提一次?
“傅修宁,你不要欺人太甚!”
明廷遇倒是很淡定:“扈王殿下此次能配合调查,吾等都深表感激。殿下大可放心,殿下有配合的诚意,吾等自有为殿下声誉负责的责任。确定殿下当真没有关系,旁人的闲言碎语,即便殿下宽宏大量不去计较,吾等自会处置。”
明廷遇不卑不亢,淡定自若,仿佛再没有比查清楚这桩案子更重要的事情。
三日之后,扈王回到了扈王府,仪国公府立刻派人过去,连白卉也亲自过去探望。
三日时间,京城之中果然已经传遍了。虽说当年扈王被流放真正的原因没有公布,可是只要还剩一个知情人,真相就永远不会被埋没。
周琏离开之后,淳于单第一个表示反对。
“虽说是为了查案,但是也不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扈王之事,就连今上都不再追究,将爵位还给了他,可是旁人还在一次又一次的旧事重提,时间长了,难免不是在质疑圣上的决定。”
明廷遇没说什么,轻轻笑了一下。
傅修宁从容道:“眼下查案紧迫,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被放过。或者说淳于大人有更好的意见?”
淳于单:“我只知道,既然抓到了细作,就该好生审问,可你们将人关起来,完全与外界隔绝,偶有线索便大张旗鼓的去找人,哪里有审案子的样子!只怕长此以往,这两个细作的身份也会造人怀疑,认定是我们故弄玄虚!”
傅修宁定定的看着淳于单:“既然淳于大人有此疑惑,在下不妨明说——两个细作身上,的确有纹案。可惜……抓到他们之前,已经被他们用药粉涂抹,溃烂销毁了。”
淳于单脸色一变:“什么?那你拿出来的……”
明廷遇:“天下能工巧匠居多,又以曲氏门人最为拔尖,所以我们请了曲氏门人前来,就溃烂的伤口做了一个复原。这图案虽然是半编半猜出来的,但也是查阅了许多图腾的典籍,不算凭空捏造。”
淳于单顿时明白过来:“所以你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查起,只是在诈?”
见他们不曾回答,淳于单越发愤怒:“恕下官对诸位大人的审问方法无法苟同!既然如今线索不足,请恕下官此刻要继续去追查别的线索,无暇再与几位大人胡闹!”
淳于单愤然离去,明廷遇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忽然冷笑一下,随意将手中的文书丢在一旁,一并转身离开。
傅修宁漫不经心的收拾了一下剩下的文书,又对看守的人嘱咐一番,这才慢悠悠的走出大理寺。
刚刚回府,花氏就笑盈盈的走过来了。
过两日就是他们迁宅的日子,如今新宅已经装备的差不多了,不仅是花氏自己,傅准都格外的满意,傅家那几个兄弟,从前因为傅修宁得罪人牵连他们,他们急急地要分家,这几日竟然厚颜的跑过来,说她们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新宅理应让他们一并搬进来。
傅修宁拧眉:“母亲答应了?”
花氏耿直脖子:“你爹这次就是再怎么耳根子软,我也不会由着他了!分也是他们合也是他们,日子还要不要安宁了!”
傅修宁笑笑,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母亲的性子渐渐的有些改变了。有什么话不再憋在心里独自委屈,心气儿都发出来了,人都跟着红光满面。此次为了傅宅的事情,她忙的脚不沾地,可是越忙越精神,不似从前那样事事小心翼翼。
傅修宁并不觉得只是因为傅家有了新宅令她改变。
或许该感谢的,是那个帮她许多的人。
花氏站着没走,傅修宁扭头看她:“母亲还有事情要说?”
花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有点担心:“宁哥儿,你最近是不是在查那个细作的案子啊?”
花氏很少会问这些国家大事,傅修宁好奇道:“是,怎么了?”
花氏脸上的忧愁更浓:“之前你去扈王府抓那个什么扈王,传的人人皆知了,我听说那个扈王和淳王府是有仇的,若是他知道你和长公主的事情……他转头越发针对淳王府那边该如何是好啊。”
傅修宁失笑:“左右得罪扈王的人是儿子我,娘不担心儿子被针对,反倒担心长公主被针对?到底谁才是您亲生的!?”
花氏瞪眼:“这怎么一样呢!你……你如今顺风顺水,又有人相助,可是淳王府,只剩她了。”
她有点哀伤:“咱们这个新宅,她可出了不少的力,真要住人进来,我宁愿是她。”
傅修宁轻轻扶住母亲的肩膀:“放心吧,娘,她不会有事的。你若是真的担心她,得了闲将她请来说说话或是游玩。”
花氏总算是打起了精神,但还是没忘记嘱咐他千万别胡来,连累了她。
傅修宁到今天才发现,母亲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周玉雁。
……
扈王府和淳王府的梁子已经结下了,白卉和周琏的婚事也定下了,等同于是整个仪国公府,义亭郡王府都与出王府对立起来。
尤其是白卉,一提到周玉雁便咬牙切齿。
“她是故意的!那日的人也一定是她撺掇着一起去的!我恨死她了!”白卉这几日都躲在贾氏这里,一开口就要流眼泪。
这本该是十分风光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她成了一个笑话。
周琏是她未来的丈夫,但现在坊间都在议论他的丈夫是罪王之后,是碰上了永庆帝的仁慈和好世道,才走了狗屎运将爵位又拿回来了!
贾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白卉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本不想应酬,可是婆婆竟悄悄找到她,与她说了一通好话,让她无论如何都先稳住白卉,至少要让白卉和周琏的婚事顺利完成。
贾氏不是傻子,白卉与国公府不过是表亲,义亭郡王府如今靠的是东宫势力,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国公府何以要对白卉的婚事这么紧张?
思索一番,贾氏的脑子里生出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国公府是为了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