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是壁的牢里难分白昼,也不知这会儿到底是黄昏还是傍晚了。
杨晋忙着找出路,差不多把周围长得像机关的东西都摸了个遍,仍旧毫无线索。
反正有人干活儿,闻芊在旁乐得清闲。
适才被他用水泼了脸,这会儿妆已经花了,适应了黑暗后,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镜照了一阵,继而将怀里的小盒胭脂并青黛取出,慢条斯理的描眉。
杨晋余光不经意瞥到,忍不住回过头来,“都甚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画?”
“为甚么不能有?”闻芊将镜子拿近拿远的左右细瞧。
杨晋皱起眉,“在这种地方,黑灯瞎火的,画来给谁看?”
她理所当然的接话:“你啊。”
杨晋:“……”
她好像一向如此,似乎天大的事也没放在心上,哪怕一刀子下去也不过是个碗口大的疤,真不晓得是心太大,还是缺个眼。
不知为何,见闻芊画得认真,杨晋忽然也没了脾气。
“你不怕一直困在这儿?”
闻芊不以为意地点上口脂:“那不是还有你么。”
他难得被她说得一怔,最后倒有几分无奈地摇头轻叹,“随你。”
小指蘸了水把胭脂化开,往眼角处稍作晕染,完美的收了个尾,闻芊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在收起铜镜的同时,她忽似想起甚么,问道:“那个刘文远,你找到了吗?”
杨晋尚在叩响坚硬的石壁,闻言手指顿了顿,随后又继续敲。
“找到了啊。”
*
唐府之内,暮色已四合,夕阳西沉,窗外的天幕是深蓝色的一大片,树影黝黑而朦胧。
施百川握着酒杯,坐立不安地往门口望了好几回。
寿宴开席许久,厅里觥筹交错,众人都喝得很高,放眼一看整整齐齐的几十张脸全是红色,十分喜庆。
然而,这其中没有杨晋,不仅如此,连闻芊也不见了。
原本按照计划,如果人在唐府,那么晚膳之前他们就会接到信号,奔过去捉贼拿赃,如果此行毫无收获,杨晋怎么也该出现在这场酒宴上,表达一下自己的失望,或是暗示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可如今事情居然出现了第三种走向——唱大戏的主角竟双双失踪,连个口信也没有,这是私奔去了吗?
在施百川的潜意识里,他压根就没考虑过杨晋会被人抓走的情况,纵然有,也必定是诱敌深入的苦肉计。
因此整个寿宴上,锦衣卫众人都在厅里原地待命,和施百川一样,端着酒杯心不在焉,时刻警惕着院外的动静。
但直至散席送客,一切也还是风平浪静。
这会儿,施百川的纨绔子弟也装不下去了,满脸的焦头烂额。
唐府不是青楼酒馆,喝醉了还能撒撒泼睡一晚,眼见来客相继告辞,唐石又一副和善的笑容委婉的表示天色已黑,他只能慢条斯理地起身,心里却已急得火急火燎,双眼定定地扫过对面来来往往的身影——小厮、侍女、家丁、酒客,看谁谁像刘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