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肌肤微红,呼吸浅浅的,领口稍稍敞开,乍一看像是睡着了。
瞧着瞧着,突然就生了点坏心思。
她悄悄靠近,指腹顺着他眼角滑下去。
杨晋原本休息得好好的,冰凉的触感乍然使得他打了个激灵,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集体冒了出来。
他睁开眼,责备地朝她皱了皱眉:“……又作甚么?”
“不作甚么。”闻芊笑得狡黠,“关心你呀。”
话是好话,手却不安分地在他喉结和锁骨上轻抚起来,“杨大人,是不是很不舒服啊?四肢无力?心口发慌?还是心跳如鼓,无法自持,忍不住要兽性大发?别躲呀,说说嘛!”
杨晋有气无力地笑出声:“你……”
“你要是撑不住的话,求一求我,叫声好姐姐,说不定我会答应哦。”
她几乎是想尽办法的乘人之危,手指捏了捏锁骨,撩开他胸前的衣襟想使坏,谁知仿佛碰到炭火一般,并在触碰之际,瞬间绷实。
这是闻芊没有预料到的反应,她看着那一块一块壁垒分明的肌肉,动作迟疑了一下。
就在此时,她手腕蓦地一紧,整个人被杨晋提了起来,抵在凉亭大红的抱柱之上。
微凉的夜风里夹杂着他炽烈阳刚的呼吸。
檐角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她仰头对上那双星目。
月华洒落半身,逆着清辉的光,隐约能看到杨晋眉眼的轮廓,清俊的五官似乎带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气息……
“闻姑娘。”杨晋将握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垂眸沉静道,“杨某曾不止一次警告过你,要自重的。”
听他语气有说不出的危险,闻芊此刻才感觉不妙。
难道真的玩过火了?
她佯作轻松的笑道:“既是让我自重,你怎么不放手?”
压在腕上的力道强劲而霸道,不似以往较劲时那么随意,她尝试了几回无济于事,眼见杨晋仍定定看着自己,闻芊虽不露声色,却暗自计划道:倘若他敢上来,就把他踹成残废。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下一瞬,杨晋膝盖一曲,正将她双腿压住。
闻芊当即一愣,下意识往后退,脑袋恰好撞在抱柱之上,她忍不住抽了口凉气,视线里杨晋隐在光影中的唇角却轻轻勾起。
耳畔好似闻得一声浅笑,胳膊忽然被他往前一拽,闻芊此刻才发现自己双手不知几时已被绑住。
“喂!……”
杨晋抬起头来,扬了扬手中的汗巾,神情恢复如初,“闻姑娘,我看你还是这样安分一点。”
意识到他先前的举动居然都是戏弄,闻芊说不出是意外还是气恼,只闷闷地冲杨晋道:“哪有你这样的,杨大人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杨晋睇了她一眼,“真要做出点什么那才不是男人呢。”
这个回答,竟令她莫名生出些许好感来。闻芊把手递过去,“解开,我不闹你就是了。”
想不到他摇头一口拒绝:“不行。”
“杨晋!”
见她要跺脚,他垂眸淡淡道:“为了以防万一,腿也绑上好了。”
闻芊:“……”
锦衣卫不愧是刑讯高手,绑人的手法可见一流,仅仅是两条巾子就将她捆得动弹不得。
杨晋靠在一旁闭目休息,闻芊则在他旁边七窍生烟,满嘴碎碎念。
中了mèi • yào的若无其事,没中的反而被五花大绑,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古怪。
“杨大人,你捆这么紧会留印子的。”
“都擦破皮了呀,你看看!”
……
然而杨晋是当真不愿再理她,干脆地把头侧向另一边,图个清静。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一寸一寸的难熬。
闻芊将脑袋歪在栏杆上,无所事事地数完了头顶挑檐中的花纹,视线忽然往左一偏,落在杨晋身上。
他像是睡着了,梦里也不太/安稳,眉峰紧皱着,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而不住的上下滚动。
饶是不时有凉风拂面,烦躁的热度也不见消散,他抬起胳膊挡在额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闻芊静默地看了一阵,然后靠过去,轻柔地将冰凉的掌心贴在他脸颊上,一动不动。
*
杨晋醒来时神智已清明。
天际里明月依旧,这前前后后兴许过了半个多时辰,怕耽搁太久,两人遂没再争吵,匆匆松了绑,各自收拾好。
回去的路上,闻芊却一直勾着腰,好似在四周的草丛里寻找什么。
杨晋侧目:“你丢了东西?”
“不是。”她拨开一缕遮挡视线的垂柳,“我在找海棠。”
时近深秋,连这时节开的玉簪也凋零得寥寥无几,地上多是金菊和山茶。
闻芊解释道:“慕容鸿文虽说道貌岸然,可我也不想让棠婆失望,毕竟是她多年的心愿。若是这庄里种了海棠,我想她心里会好受一点。”
也或许是自己心里会好受一点。
一路无功而返地回到水榭,不承想慕容鸿文早在位置上坐下,似乎已观赏多时。闻芊见他与一个年轻书生说话,举止间颇有长者风范,忍不住将“衣冠禽兽”四个字从头到脚给他贴个遍。
台子上正唱着《牡丹亭》里《寻梦》这一折,闻芊小心自后面绕过去。
“……为我慢归休缓留连,听听这不如春暮归天……”
随着戏班的花旦细细开口,竟也有个声音在跟着轻轻哼吟,那嗓音不及女子的清澈,带着点低哑的苍凉,虽不甚好听,居然也都在调上。
出于好奇,闻芊停下来寻声环顾,找了半天没找到声音的主人,倒是发现一个熟面孔。
老长随穿的还是那身粗布衣衫,蹲在树下用巾布擦拭一把木质的轮椅,他老眼一眯,很是陶醉地随旋律摇头晃脑。
闻芊不禁一笑:“老人家,这么有情调啊,还爱在这花前月下听戏?”
“我白丁一个,哪儿有那个兴致,不过陪老主人消遣消遣罢了。”
长随闲闲地掀开眼皮,待瞧清闻芊这身打扮后,终于皱起了眉,无奈的摇头:“不是劝过你多穿些衣裳的么……现在的年轻姑娘啊,真是……”便挥挥手不再言语。
闻芊听得稀里糊涂,索性避开他找棠婆去了。
前台唱得井然有序,后台却已忙得不可开交,她来回问了好几个人,才在角落里找到偷偷喝酒的棠老太太。
闻芊附在耳边将前因后果告诉她。
后者捧着酒壶发了会儿呆,醉眼迷蒙地问道:“归鸿先生举不起甚么来?”随后很理解似的笑笑,“……他是个书生,力气不大的,人之常情,你多担待着点。”
“……”
鸡同鸭讲了一番,闻芊只觉天底下的老年人真是难伺候极了,正拉着小师妹要给她灌醒酒汤,慕容府上的下人忽然从来往的人群里挤进来,朝她恭敬施礼。
“闻姑娘,我们老爷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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