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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纳头便拜(2 / 2)

出征回来的梁山众人也点头赞同。鲁智深笑道:“这才碰上没几天,本来还觉得他们的五千兵马不够用哩!没想到打都不用打,嘿嘿。”

转头问扈成:“老种相公和小种相公可都还好?洒家可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扈成看一眼鲁和尚,淡淡道:“都还好。”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鲁智深因着惦念老上级,对小扈将军一路巴结,然而扈成记恨梁山的杀全家之仇,虽然眼下军令在身,跟梁山成了战友,但旧怨未消,对鲁和尚爱答不理。

潘小园赶紧打圆场:“鲁师父的酒碗空了,别愣着,快给倒呀!”

又看着扈成身边那个年长军官,“敢问这位……”

那人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林冲起身离席,微笑向众人介绍:“这位是王教头王进,以前和我在禁军共事,现在也是老种经略相公麾下的将官。”

他这一叫,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王教头!”

“王教头”一副喜庆脸,见了谁都觉得似乎要拜个晚年。朝没见过的梁山群雄一一拱手,笑眯眯道:“久闻诸位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当年王进被高俅迫害,不得已出逃到延安府,路上收了史进这个徒弟,因此与梁山渊源颇深。后来史进为了寻他,到延安府转了一遭,这才识得了鲁智深——当时还是提辖鲁达——间接造成了镇关西郑大官人的死亡。

这些陈年旧事,梁山诸人无一不知。王进在延安府一住多年,只怕被高俅追杀迫害,因此十分低调。

及至听说东京zhèng • biàn,高俅被林冲亲手杀死,开始“初闻涕泪满衣裳”,随后“漫卷诗书喜欲狂”。在太原府和梁山军会师,先见到了徒儿史进,又见到了旧友林冲,认了一大家子亲人,这就一路亲亲热热的进京了。

潘小园看着王进和梁山众人的热络劲儿,再看旁边扈成一脸冷漠,不禁莞尔。进京勤王的两位西军将领——扈成和王进——一个跟梁山有仇,一个跟梁山有旧,居然还同行了一路,也不知是怎么磕磕绊绊熬下来的。

不愿冷落扈成兄妹,招呼道:“三娘,你们坐过来嘛。我有话要问你。”

话音未落,想起来自己身边隔着两个座位就是林冲。刚要尴尬,美人淡淡拒绝了:“不必!我们就是来打个招呼。带来的军队还得安置,一会儿就走。”

潘小园忙道:“那是自然……”指着岳飞,“不知你们见过岳兄弟没有?眼下是他负责京城里的十万禁军。安排兵马的事,不妨先和他商量。”

岳飞比扈成的军衔高上好几级,算起来还是个上级长官。扈成兄妹得了个台阶,朝梁山众人一拱手,晾下王进,去参见岳飞了。

东京众守将难得聚在一块儿。梁山北伐军略略将这两个月的战况讲了一讲。说到关键或悲伤之处,众人皆叹。

忽然门外小校来报:“史将军来了!”

这么大个事儿,他确实没理由缺席。潘小园心里一根弦绷紧,正琢磨着如何跟武松他们解释,史文恭已沉稳走进来了。

武松等众将也略略听说了他搞的事,当即放下酒碗,一个个站了起来。鲁智深手一张,禅杖绰在手里,叫道:“来得正好!”

话音未落,七八个常胜军契丹将领也霍的站起来,不管刚才如何把酒言欢,此时都是一脸阴沉戒备:敢动他试试?

史文恭对这两拨人谁都没看,唇角微扬,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到潘小园面前,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拱手参拜,不顾衣摆沾尘。

“末将来迟,夫人恕罪。明日梁山精锐各回岗位,常胜军如需调动,还请夫人示下。”

潘小园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羞赧爬上脸。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梁山众人,谁和他过不去,就是和她梁山潘嫂子过不去。

赶紧让他起来:“既如此,先入座喝碗酒。军情战事,明日面圣时再行分配。你别迟到。”

史文恭规规矩矩答应一声:“谨遵吩咐。”

而梁山诸将你看我,我看你,兴师问罪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能让梁山仇敌对她公然“纳头便拜”,大伙无一例外,都缅怀起了当年的宋江。而从宋江时代流传下来的规矩,凡是对宋大哥“纳头便拜”的江湖好汉,不论以前打得如何头破血流,大家便都得“一笑泯恩仇”,共同“替天行道”。

眼下姓史的对潘嫂子“纳头便拜”,请求加入替天行道的阵营——是不是得赶紧飞奔出几个小喽啰,“壮士快请起”?

没人动弹。半晌,不知是谁低声轻笑:“嗯,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话难免尖酸,众梁山好汉固然心中所见略同,却也不便出言附和,只几声压低了的笑。武松向来磊落,不愿意对人落井下石的,此时也忍不住轻轻冷笑一声,算是认同了这句总结。

史文恭步履一滞,面色如常,甚至没有一丝愠色。只是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潘小园:娘子当初可是保证过我的尊严和安全。

她心中一转,隐约觉得被这厮套路了。倘若他今日受到丝毫慢待,自己小女子言出如山,拼着跟武松和众兄弟翻脸,也不得不出面维护他。

只好赶紧捏一捏武松的手,低声叫道:“二哥。”

给个面子?

武松一声冷笑出口,其实马上后悔。为着微不足道的个人恩怨,小孩子似的争风吃醋,打无声官司?今日诸路将领齐聚一堂,且有不少新面孔,各人秉性不同,难免有所摩擦,此时更该维持一个精诚一致的风气,万不能放任一己情绪,破坏这个来之不易的同盟。

更何况,这“同盟”的缔结是六娘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当然不能让她心血白费。

众人颇有知道武史二人旧怨的,此时带着一副看戏的心情,揣摩这两位到底会是动口还是动手。却见武松眉头舒展,面色渐渐转和,一碗酒洒脱端起来,简单一句话:“既来了,就一醉方休。”

这便等于抹去了此前“见到史文恭格杀勿论”的命令。梁山诸人会意,有的便对史文恭点点头,有的看天花板,有的看地,有的喝酒,有的咬指甲。总之,收起了奚落的神情。

常胜军将官们见武松如此表态,心中也暗暗佩服。不愧是潘夫人的丈夫,以后可以对他客气些。

于是一个个坐回座位,端起酒,喝几口。一时间酒碗碰桌声音此起彼伏,没人说话。

史文恭原本预备着跟梁山一番腥风血雨,眼下却让武松举重若轻的避免了去,松口气的同时,微感失落。便要从武松手中接过酒,又忽然想到他可能会较力不放,给自己难堪,于是蓄了一番力,才舒出手去。

孰料轻轻松松的就把酒碗接过来了。笑一声,大摇大摆从一干梁山好汉眼前走过。

经过燕青面前的时候,忽然低声问:“我那卢俊义师兄,今日怎的没来?”

燕青不看他。半天才喉音低沉的说道:“卢员外已牺牲在战场上了!”

卢俊义被史文恭重伤之后,年纪又渐长,此次北伐,疲累交加,九死一生,再也打不出以往的巅峰状态。在乘胜追击的最后一战,迎上断后的完颜宗望,单挑落败,一代英雄豪杰,就此南柯一梦。

史文恭轻轻叹气:“可惜……”

潘小园心里一咯噔。姓史的改不掉嘴贱的毛病,梁山好容易开始有“一笑泯恩仇”的苗头,他可别开始蹬鼻子上脸。

语气严厉,命令道:“史将军,你也许还不知,西军五千人刚刚入卫勤王。那边两位扈将军、王将军,你先和他们通通气。”

把他远远的打发到角落里,让他去和扈成认识认识。俩人都曾差点让梁山斩尽杀绝,同命相怜,不乏共同语言。

史文恭见好就收,欣然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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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的间隙里来了一道圣旨。那传旨的小官满脸堆笑,说道:“诸位将军英雄们打退了金国西路军,拯救数十万百姓于水火,圣上龙心大悦,请诸位明日进宫面圣议事,汇报战况,拟定军功名单,再行封赏。大伙明日可别迟到。”

眼下的“圣旨”基本相当于寻常口信,也未必是皇帝亲手签发的。不用焚香跪接,大伙只是站起来听听,说道:“明白了!”

虽然众人之意不在加官进爵,但听到圣旨中的“封赏”二字,还是大为欣慰,纷纷说道:“我等上无愧国家,下无愧百姓,用血汗换得国家安泰,也算是实践了‘替天行道’这四个字,对得起晁大哥、宋大哥、以及一干牺牲的兄弟们。”

忽然角落里一声冷笑:“国家就此安泰,不是史某泼冷水,你们这牛皮也未免吹得大了些。”

一句话冷了全场。梁山、明教诸人都对他怒目而视。扈成、王进、岳飞也皱眉。

吴用咳一声,不阴不阳说道:“东路军已偃旗息鼓了,西路军也蹈袭覆辙了。只有被史将军你‘借道’过的华北郡县,此时都再无金国做后盾,要收复也是如汤沃雪。说国家安泰也许确实为时尚早,但起码不是大言无当。史将军若以为国家还是危如累卵,因此而惶惶不安,大可就此放弃不干,也没人强迫你在这间屋子里头力挽狂澜啊。”

吴用自从被宗泽臭骂一顿之后,发愤图强,狂补文化课,眼下成语用起来有模有样,史文恭用心从头听到尾,居然没能抓出一个明显错的。

而梁山众人个个冷漠。那句“国家安泰”当然只是一句美好愿景,被史文恭抓住把柄,倒像他们人人都是目光短浅的傻瓜了。

潘小园一咬牙。这时候不能给吴用面子,直接虚心请教:“你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史文恭端起杯子,呷口酒,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又垂下去,正看到桌子底下一双盈盈窄袖,一只纤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却有意无意的跟武松的粗糙大手握在一起,十分非常很是不衬。

愈发有挑衅的冲动。抬起眼,不答她这句话,却又看着武松。

武松压下心里火气,放下身边人的手,持杯起身。

“史将军熟知敌情,若是知晓什么我等不知的,还请不吝赐教。若能防患未然,我等感激不尽;就算是无关紧要,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也请畅所欲言。”

言外之意,重在参与,就算你言之无物,我们也谢你的好意。

史文恭对这番态度还算满意。武松能心平气和的对他说出有求于人的话,心里头不定怎么骂娘呢。

笑道:“不敢!你们也不是不知,女真人极不耐热,西路军久攻太原不下,拖到夏天,人人身上起痱子疹子,你们趁势救援,他们无心应战,正好回到北方避暑——可不是怕了你们!等到冬天,他们养足精神,难保不会再来。”

武松道:“自然是要严加防范,趁着夏天炎热,增补防线,预备着金兵卷土重来。”

史文恭大笑:“预备着金兵卷土重来!你知道屯兵不用,有多烧钱!”

自然知道。和平时期,军队可以就地进行生产建设,缓解后勤压力;然而若是长期处于备战状态,就需要中央政府无时不刻的运送口粮,相当于一个个财政黑洞。

武松不理会他话里的讽刺之意:“车到山前必有路,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事儿。”后一句话是跟六娘学的。

史文恭再笑:“好,就算你严加防范,等他们再来,打到明年夏天,再回去便是!如此一年复一年,北方永远不得安宁。除非像以前对待大辽那样,忍气吞声,用岁币把他们喂饱——若诸位觉得这样算是国家安泰,那史某奉劝一句,趁梁山忠义堂还没倒,派人回去整修整修,还能住人。”

这话算得上十分刻薄了。最后一句话无非是说,梁山群雄还是土匪见识,不如回去继续收保护费。

半数好汉当即大怒,一拍桌子,酒水溅老高:“放你娘个屁!你再说一遍试试!”

武松挥挥手,不让大家跟这人一般见识。继续不卑不亢地说:“听你的意思,是有一劳永逸之计了?”

史文恭微笑不语。吴用也有点好奇了:“将军请说。”

岳飞也捧一句:“但直言无妨。”

这才将众人扫一眼,慢慢道:“依史某看,河北郡县就不要收复了,反正已是空壳子,不如留给金人……”

众皆哗然。十几人同时叫道:“瞎说八道!胡扯!这人果然是卖国贼!”

武松已到了忍耐的极限:“请你把话说完,休要吞吞吐吐。”

潘小园突然当的一声放下茶盏,朗声道:“不必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武二哥,岳兄弟,回头咱们单独谈。”

史文恭对梁山成见极深,眼下仗着自己的一点过人之处,非得架子摆足,让人低三下四的求他不可。梁山众将十有bā • jiǔ都是火爆性子,看在潘嫂子面上,才一再包容忍让。可若是她对此放任不管,那就是帮着史文恭欺负梁山兄弟。

狠狠削他一次面子。史文恭微有错愕,抱歉朝她一笑:“娘子息怒,我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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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酒席入夜即散,史文恭这尊活佛总算告辞上路,仆役们忙忙碌碌的收拾残桌。武松出门相送同行的几个军官,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讨论着战略细节。

说不两句,忽然看见灯火底下,有个婆子提个篮儿,朝他连连努嘴使眼色。看面相不太熟,也许是六娘新雇来的帮杂?

武松便顺着看过去,正见潘小园笑吟吟的跟常胜军诸将道别。一众契丹大汉面对梁山好汉时神气活现,此时一个个低头垂袖,说道:“拜别夫人。兄弟们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懂,夫人有空,多去看看我们。”

她一口答应,又客气了几句。

武松还没觉怎样,那提篮子的婆子“啧啧”两声,似是不经意的说道:“这年头守妇道的女人越来越少喽!有些人在外头为国捐躯,家里头的婆娘倒是日日不知在忙什么,谁知道哪儿找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大男人……”

嘟嘟囔囔像是自言自语,武松却耳聪目明的立刻听见了。其实回来一路上就捕捉到一些闲言碎语,说什么潘夫人跟常胜军的史将军攀了师兄妹,眼下热络得不得了,要么人家二话不说就带兵归附;彼时武松恍恍惚惚的,所有心思都在她肚子上,这些话完全没听进去;眼下倒好,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公然诋毁,简直嚣张过甚。

再想起方才对史文恭那厮的一再忍让,虽然大局上非常必要,却十分不合他的脾胃。心火一旺,抓住那婆子手中篮子,低沉沉道:“哪儿来的疯婆子,在此瞎说八道!”

那老婆子吓一大跳,顺势就要往地上出溜,孙二娘举着个烛台走在一边,一看眼前景象,心知肚明。

放下烛台就大骂:“你是秦家的人不是!妇道妇道,你们全家都守妇道!你家主母那么守妇道,怎的还没自杀殉夫呢!今儿好意宴请你们大家伙,马尿没喝够,还专门踅摸来嚼舌根子!人都死这么久了,也该消停了吧!你家官人没了,也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认得老娘么!老娘是十字坡母夜叉!再惹我家妹子兄弟,老娘让你们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

武松劝孙二娘:“大嫂莫跟闲人置气。”

转头叫过两个小厮:“把这婆婆送出去。”要是他自己动手扔人,难保不会扔出个三长两短,让人碰瓷讹上。

孙二娘见他虎着一张脸,心知不妙,赶紧给他顺毛:“武二兄弟,这事不能怪六妹子,是有心人……秦家……王氏……那个、大家不相信……”

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正研究措辞,潘小园听见这边孙二娘大嗓门骂人,不知是跟谁起了冲突,连忙想过来拉架。一听骂人的内容,也脑子一懵,全身燥热。

赶紧看武松。“闲言碎语”她没工夫多留意,也没听从孙雪娥的建议去王氏府上闹,也没有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证清白;明知自己一万个有理,但也知社会风气使然,对女人难免苛刻。眼看武松浓眉一蹙,还是有点觉出陈年害怕来。

上前温温柔柔的说:“都听旁人跟你说什么了?有什么拿不准的,回去我给你慢慢解释。”

孙二娘在一边帮腔:‘这叫人红是非多,武二兄弟千万不要多疑,我是从没见过六妹子不规矩……”

潘小园赶紧挥挥手跟孙二娘告辞。老姐姐耿直归耿直,有时候帮倒忙。

但也踟蹰不定。要跟他和盘托出炸药的事吗?跟他说,差点把你的娃给轰隆了?

正心思飞转,已经让武松拉进内堂,上来就带着火气问:“怎么回事?”

她被这语气激出一阵委屈,看他脸上带着酡红酒意,忽而就生气,脸红红的说道:“什么怎么回事!你今日也看到了,史文恭再不敢对我无礼,其他那些契丹人本就礼节粗疏,我跟他们也都是公事公办;再不济,你的孩儿在我肚里,我就算想不规矩,也有心无力嘛!我……”

心里知道自己没出息,本来是不屑于跟他澄清这些的,但许是受了孕期情绪不稳的影响,受不得人半点质疑。

说着说着,却觉得武松神情有些奇怪。似是想打断她,然而又忍住,脸上的怒气渐消,听她急赤白脸的辩解,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

哼一声,声音中便带了胡搅蛮缠的意思:“笑什么笑!”

武松眼中带三分笑,眯着看了她好久,才说:“我是问你,既知道有人乱说闲话,这么久了,怎的还没派人去打一顿?怎么回事?”

她一怔:“……打、打一顿……”

武松看来根本不在乎她方才长篇大论的“澄清”,只是微微不满,再强调一句:“有人欺侮你,不管是何居心,为什么不揍回来,让他再也不敢?还是等着我回来给你出气呢?”

她这才明白武松的愤怒从何而来,哭笑不得,在他怀里偎一偎,小声嘟囔:“现在是法治社会,哪能随便揍人。再说……人家孤儿寡母老婆子……”

听他胸腔一震,低低笑了好一阵,想必是在盘算揍人的细节。

潘小园倒还不放心了,大胆说道:“二哥、那个……知道你不怪我,但那个、瓜田李下……就算有什么想问的,也无妨……我不瞒着你,你也别当是刨根究底,就当是咱俩一叙别来之情……我宁可咱俩坦诚点儿,免得以后……”

语气简直算得上乖巧了。武松去阎王殿外门口转了一圈,眼见瘦了一圈,身上触目惊心的斑驳伤痕,让她心疼得直掉泪。席间为了大局考虑,对史文恭的挑衅一忍再忍,也都看在眼里。哪管什么面子尊严,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把他哄开心了。

武松果然立刻被哄开心了,捉起她两只手放在胸前,笑道:“我如何会不信你!不是你亲口说过,只乐意跟我一人好,只愿嫁我一个人……嗯,永远陪着我,天天想着我,钱给我随便用……嗯,还有……我去哪儿,你跟去哪儿,都是你说的不是?我可没忘,难道你忘了?”

潘小园整个人凝滞当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随即脸上烫得能煎蛋。被他随手捋一捋耳朵,居然觉得他的手好凉。

自己对他说过的甜言蜜语不少,有许多更是跟他情到浓时,迷乱之际胡乱喊的,哪里记得全……

毫无疑问,他全记着,而且一直全都当真。

还能怎样,赶紧夫唱妇随的点头:“是,是说过,没……没忘。”

暗自下决心,以后跟他在一块儿,无论做什么,可都得留着点理智。

武松得意一笑:“所以,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她埋在他怀里乐。被他摩挲着手心,忽然右手手腕一紧,让他拉到眼前。

“这是什么?”

语气忽然严肃起来。她一看,一头冷汗。手心还留着引线烧灼的伤,粉红色的一小块。

“这、这个嘛……”

还在想托词,武松已经淡淡开口:“不用编了。公孙胜都跟我说了,我明儿去把那贼道人揍一顿。”

潘小园:“……”

可怜兮兮的抬眼看他,第一句话不过脑子:“是不是、也得、揍我一顿……”

武松静静注视她良久,一阵微风吹过,高大厚实的身躯,不可察觉地微微一颤。从他深深的眼底看到自己要哭不哭的影子。

不等他发话,赶紧自我检讨:“我、我那时不、不知道,肚里有、有孩子,否则、我……”

武松赶紧给她擦泪,微笑道:“无妨!我武松的孩儿,多受点惊吓又如何,就当是练胆子了。”

她破涕为笑,又听他说:“下不为例。”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溅起甜丝丝的波浪,赶忙做应声虫:“是是,下不为例。下次再遇上危险……”

忽然头颈被他揽进怀里。

“有我在,这种危险不会有第二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动物和包子报名活动结束~

我会尽量安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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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活动居然有5天……以前都是3天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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