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是否当真有那个能耐,去治愈一个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濒死之人?
旁的人,皇甫述或许并不了解,但初念本人的能耐如何,医术又是怎样一日千里突飞猛进的,他却清楚得很。
十年后的初念,诚然是人人敬畏、想要拉拢讨好的国手名医,但十四五岁时的她,其实不过了了。
若当真是她救下了姜道飞,治好了顾休承,唯一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是——她也重生了。
她来自十年后,来自那个大雪纷飞的黎明,那个,被自己连射三箭,箭箭穿胸的绝望清晨。
他不断回想,自己这一世与初念仅有的两次重逢。
恨不得将那些时光掰碎了,揉烂了,一丝一缕地分析。
第一次,在山梅县的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偶然瞥见了那道印刻在记忆深处的熟悉身影,激动得立刻翻身下马,可她当时的反应如何?
皇甫述以为自己没注意,但或许,是被刻意忽略了。
那时的她,在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时,眼神分明是惊惶的,闪躲的,只一个落地的瞬间,他就再也遍寻不着她的身影。
那分明是,躲着他。
第二次,便是那日在矿场。他见到初念,一时忘情,脱口喊出她的名字,可她也并未有任何疑惑,只是一味的抗拒自己。
原本,皇甫述以为自己太过唐突,吓到她了。现在想想,年少时温柔善良的初念,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驶出银针这等狠辣手段吗?
那是恨极了他,想置他于死地。
皇甫述捂着胸口,觉得一时之间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初念记得他,还是忘了他。
当他以为她忘了,他遗憾失望之余,更多的是庆幸,可那庆幸才持续多久,如冰雹般的事实就砸在他的头顶。
初念记得他。
可她记得的那部分,却只剩下了恨。
皇甫述难得的畏怯了,当初他是那么急切的,想靠近对方,诉说自己的悔恨,可是现在,他忽然不敢了。
他将自己关在县衙的宅院里,纵酒数日,浑浑噩噩,如此度过了七八天,直到某个清晨才忽然推开门,看向门外等候已久、满脸关切的曹良,苦涩一笑:“去安排一下,本公子要沐浴更衣。我,要去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