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皇帝的病情似乎一直不太稳定,父亲殷处道忙于国事,鲜少见到他的身影。初念每日去秀椿街找人,间或去医馆巡视一番,大多时候反而留在家中。
春妮心中疑惑,自家姑娘怎么不去兰溪苑了?
世子虽然得了解药,但身上余毒未清,她待任何一个病人,也都不是这般半途而废的态度。
但她没敢问,只在心中默默地猜想。
初念在家中待久了,殷氏的那些婶娘得了消息,便又蠢蠢欲动,想找她谈心。
不必她们开口,初念便知道这些人要说什么,横竖便是那些婚嫁之事。
初念自认待这些人十分疏离,却不知为何,她们却丝毫不跟她见外。得了空便要登门,冷言冷语仿佛听不懂一般,自顾自地与她介绍人选,东家子弟如何俊秀,西家郎君如何上进,仿佛人人都是她的良配。
初念烦不胜烦,便叫容娘与春妮闭门谢客,再有人来,便说她出门去了。
这日殷处道休沐,那些人见初念油盐不进,竟各自撺掇自家的男人们,去求见她父亲去了。
春妮从小厮那边听来的消息,悄悄听了一会儿壁角,回来学给初念听。
“若不是今日这事,我都想不到,这些大老爷私底下竟也这般碎嘴。”春妮小声嘟囔着。
初念冷冷一笑,这些人无非觉得她先前被皇甫述掳走有失清白,可偏偏救了她的人是赵国公世子,靖王妃的亲弟弟,对方倘若没有什么表示,也不好让对方负起责任,不如找个门第低一些的人家嫁过去,成了婚,声名即便有失,伤害的也是别家,不必连累殷府。
殷处道平日里十分注重清名,若非如此,也不会严格约束族人。
初念被劫掠的经历,在这些族人看来,便是严重辱没了殷氏的清名。
只是这些人在初念面前并不避讳,明里暗里地讽刺她失了清誉,有人愿意接纳她已属宽容,再不可挑三拣四,在殷处道面前却丝毫不敢胡言乱语,只说姑娘大了,可以挑选合适的夫婿,借口十分体贴合理。
殷处道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总算得了半日空闲,这些族人便来求见,本以为族中发生了什么事要他来拍板,未料竟是为了自家女儿的婚事。
初念虽然已经及笄,但她自小便在外头长大,殷处道好不容易认回了女儿,自然不乐意早早地嫁出去,便道:“她年纪还小,我有心再留几年。”
几位殷老爷彼此看了一眼,笑道:“二哥爱女心切,只是儿女大了总是要成婚的,女孩子更是如此,留来留去反倒留成了仇。若实在不舍,便选个京城子弟,便是嫁出去了,还能与咱们家断了往来不成?”
殷处道想了想,也不无道理。
他想起上次去兰溪苑看望顾世子时,靖王妃话里话外的暗示,也透露着想要小两口尽快成亲的意思。
顾休承那小子前些年因为病情耽搁了,算算已经弱冠之年,旁人这般年纪的时候,早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难怪靖王妃着急。
只是,想到宫里那位的状况,倘若当真回天无力,不幸驾崩,国丧一年禁嫁娶,还是得延期。
如此一想,便道:“此事不急,再议吧。”
几位殷老爷们想要的却不是这个答复,其中六爷与殷十二交好,虽然身为族老,对殷十二犯的事情清清楚楚,却因为自家太太的一通分析,将这事的罪名通通冠到了初念的头上。
倘若不是十娘得罪了她,叫她拿捏了十二房的把柄,单凭与豫王的几封书信,十二怎么就得被逐出宗族了?
他今日不但要将这祸星嫁出去,还得嫁得远远的。找个京城夫婿,那他们岂非永无宁日?
殷处道端茶送客,几位老爷面面相觑,都不甘就此离开,六爷便先开了口:“二哥知道我性子直,不像弟兄们拐弯抹角,藏不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