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深深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冷嘲道:“闹出这些笑话的人,可不是我们姐弟两个,是您呐,赵国公顾培铭,国公大人。”
顾培铭眉头皱了起来,这逆子,竟敢对他直呼其名。
“是国公大人您,偏宠继室与幼子,放任他们对珩郎的毒害行为,足足十八年,若非我们破釜沉舟离开京城,此刻弟弟有没有命在,都不得而知了。”
顾培铭被她冰冷的语气刺得老脸泛红,忍不住心虚,嘴角开开合合,是想开口辩解些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靖王妃却不再看他,转过身去,淡淡道:“这么多年,小傅氏的所作所为,我们不敢说您都知之甚详,但也不会一无所知吧?就算您全不知情,上一回,我们可是将全部的证据都交给你了。”
“族老处置?您来安排?不是没有给过您机会,可是您的心,似乎并不公道呢。事到如今,我们还敢把人交到你手里吗?”
“可,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赵国公匆忙说着。
靖王妃冷笑一声,道:“我和珩郎都已经决定,从您上次放过小傅氏那一日起,就再不是我们的一家人了。”
赵国公浑身一震,他不相信。
那一次,发妻的这双儿女控诉续弦加害他们,还给出一大堆像模像样的证据,可小傅氏又对他哭诉绝无此事,他当时雷霆震怒,分明是向着这两个孩子的。他甚至写下休书,想将小傅氏送回娘家去,可那女人闹得两家人鸡犬不宁,他忙着离京平定叛乱,便顺势将这一团乱麻的家务事给搁下了。
当时姐弟两个都没说什么,甚至前段时间,顾休承还主动回家求他,想用世子位与他交换,要他设法将那个小姑娘救出宫来。
但赵国公随即想到:如果儿子真心把他当作父亲,为何不直接相求,而用条件交换?
这似乎更加验证了顾浅辞所言非虚。
他不禁有些急了。
靖王妃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淡淡地说:“天色已晚,国公爷请自便吧。”
看着女儿冷漠离去的背影,赵国公内心颓然,又隐约有些愤怒,这就是他的好女儿,果然忤逆。算了,与她一个女儿家说这些做什么,他还是进宫去找女婿靖王好好说道说道。
便干脆不再多言,转身告辞。
匆匆走到大门口,赵国公迎面遇到一个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的老大夫。
他这才想起,听说,顾休承那小子这次又受伤中毒了,不知这次情况如何?有心折回去看两眼,但想到顾浅辞那个态度,就觉得老脸拉不下来。
孝道大于天,靖王若是继位,还能容忍一个目无尊长的王妃吗?
他们姐弟两个,迟早还要求到他跟前来。
这样一想,赵国公立刻笃定了,将那看望儿子的短暂念头撇到一边,对等在兰溪苑外的随侍道:“去靖王府。”
靖王如今镇守在禁宫,但依旧遵守规矩,宫门落锁之前必会离开,每日回到靖王府安歇。
随侍应声去叫车夫将马车赶来,扶着赵国公上车,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世子别院。
与赵国公迎面遇上的那名老大夫,正是益善堂的李大夫。
初念跟春妮回殷府,想来想去觉得世子那边离了人不妥当,便先绕道益善堂,刚巧见到李大夫还在坐诊,便与他说了几句话。
李大夫听后便收拾药箱,往兰溪苑来了。
门房将李大夫求见的消息告知靖王妃。靖王妃是知道这位老大夫的,益善堂因为有他坐诊,初念进宫乃至离京这段时日都正常运行,并未因为她的骤然离开而陷入停滞。老大夫的医术,经历了不少病患与家属验证,是值得信任的。
初念回家了,靖王妃原本就打算安排一个大夫在夜间照看弟弟,这还没抽出空来,初念便将人送到了。
她心中熨贴,沉凝的脸色柔和了不少,连声道:“快请。”
再联想他们的亲生父亲,从进门到离开,却根本没有提到珩郎半个字,对他的伤势不闻不问,不禁感到十分心寒。
不过,靖王妃很快调整心态,既然决定了与他一刀两断,这种心寒也是没有必要的心情。
赵国公没料到的是,他匆匆赶去靖王府,却扑了个空。到底是王妃的父亲,靖王的泰山,门房待他十分客气周到,恭敬地说:“王爷此刻不在府内。”
赵国公便道:“这时辰宫门早就落了锁,也当回来了呀!”
那门房便道:“王爷早前确实回府了一趟,但他听说世子回来了,便去兰溪苑探望了。”
赵国公受宠若惊,代为推辞道:“不过是个孩子,怎敢劳烦王爷费心。”
那门房闻言神色有些古怪,却还是恭敬地说:“王爷向来疼爱世子,加上听说世子受了重伤生死不知,着实放心不下,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