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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经历动乱(1 / 2)

第十一章经历dòng • luàn

夕阳下的建章宫被染上了一层血红颜色,太液池的池水懒散无力地泛着红波,池旁的小亭下坐着一老,仰头闭着眼睛打盹;一老身边倚着一幼,手里玩着木头小狗。

老者就是武帝,幼者就是武帝最小的儿子刘弗陵。

时间一晃过去近十年,已是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这些年中,武帝最大最满意的收获就是身边的这个小儿子。

“霍光弟,没有你,皇上就没有这个心肝宝贝啊!”与武帝父子不远处,上官桀笑着说。

“不、不、不,上官兄千万不要这么说。”霍光连忙摆手低声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太始二年(前95年),武帝巡狩路过河间国时,一个方士前来对武帝说此地长有奇女,武帝立即下诏寻找。随行的霍光带人在当地官员陪同下,很快就找到一位姓赵的年轻漂亮小女子。当地县令说此女天生双手握成拳状,十多岁了不能伸开。

武帝一见,就迷上了此女,他笑眯眯伸出双手将她手轻轻一掰,少女的手随之分开,手心里还紧握着一只小玉钩,武帝及众人惊奇不已。有了此女,武帝哪还有心思巡狩,立马就地游龙戏凤一番后,随即将她带回皇宫,号称拳夫人。

霍光心里明白,这其实是当地官员知道武帝好色纵欲,为取悦武帝,串通方士编演的一出好戏,自己只是奉旨起了个“桥梁”作用。虽说武帝很喜欢,霍光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拉皮条的,担心朝中正直官员们背后耻笑自己,一提起这事心里就发虚不安。

赵氏小女深受武帝宠爱,晋升为婕妤,居住在甘泉宫中的宫殿被命名为钩弋宫,所以她也称钩弋夫人。太始三年(公元前94年),赵氏为武帝生下一子,取名为刘弗陵,号称钩弋子。刘弗陵和上古的尧帝一样都是怀胎十四月而生,便称其所生之门为尧母门。

“霍光弟,就我们兄弟之间说说,没什么关系的。”上官桀说完,又朝着武帝说道:“你看,皇上好像还在睡?”

这时的武帝正如西下夕阳,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长期好色纵欲,服用玉屑,致使体质越来越虚弱,身形越来越佝偻,有时还出现幻觉。

去年,武帝住在建章宫时,一天突然说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带剑进入中龙华门,怀疑有人要来刺杀他,便命霍光、金日磾、上官桀等人捕捉,未能擒获。武帝大怒,认为这人是从宫门进入和逃跑的,下令将掌管宫门出入的门候处死。到了冬十一月,武帝征调三辅地区的骑兵对上林苑进行拉网式搜查,随后又关闭长安城门戒严十多天进行搜索,兴师动众,不见踪影。

霍光望去,只见武帝两眼盯着波光粼粼的太液池水面,目光呆滞、表情木然。“没有吧,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霍光策略答道。

他哪里知道,此时,一个个血光场面正在武帝脑中浮现……

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长期繁重的赋税、兵役和御役,广大农民穷困破产,无以为计,不堪官府和豪强双重压榨的各地农民纷纷起义,声势超过秦末农民起义的初期情况。武帝急忙派遣军队到各地镇压,连凡是给起义军供应过饮食的群众也一概处死,甚至把捕杀起义人员不够多的大小官员都处以死刑,shā • rén数以万计。

天汉四年(公元前97年),武帝令李广利率六万骑兵七万步兵出朔方郡、游击将军韩说率步兵三万人出五原郡、因杅将军公孙敖率一万骑兵三万步兵出雁门郡,均无胜收兵而回。司马迁受刑之后,武帝悔悟到李陵是无救援所致,便派使者慰问赏赐李陵的残部,并在杅将军公孙敖出征前密令他带兵深入匈奴境内接回李陵。公孙敖无功而返后对武帝说,听俘虏讲李陵在帮匈奴练兵以对付汉军,所以接不到他。武帝听后大怒,便将李陵家处以族刑,他母亲、兄弟和妻子等都被诛杀。

其实这是一场误会,是把投降匈奴的汉将李绪当作李陵了。李绪原来是塞外都尉,居守奚侯城,匈奴进攻他时就投降了。

太始元年(前96年)正月,参与过多次对匈奴远征的公孙敖因妻参与“巫蛊”被腰斩。

“蛊”音古,以三个虫字摆在一个“皿”字之上,乃是根据民间传说,巫者将毒虫毒蛇,放在一个器皿之中,让它们互相吞并淘汰,仅存的最后一个是为蛊。巫者即操纵着这精灵,用咒诅符录与削制木人埋蛊地下诸等方式谋害敌对。巫蛊之术的具体方法,就是以桐木制作小偶人,上面写上被诅咒者的名字、生辰八字等,将其埋放到被诅咒者的住处或近旁,施以魔法和诅咒。操行此术者相信,经过这样的魔法,被诅咒者的灵魂就可以被控制或摄取。

霍光发现武帝的头向右侧了侧,便向上官桀说:“上官兄,我感觉皇上脸色很不好。”

“是吗?等一会再看看。”上官桀向前走了几步说。

血光场面继续正在武帝脑中浮现……

本年春正月,又有人举报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帝。

丞相公孙贺的妻子卫君孺是卫皇后的姐姐,与武帝有连襟之亲。儿子公孙敬声接替父亲担任太仆后骄横奢侈,目无法纪,擅自动用北军军费一千九百万钱,事情败露后被捕下狱。这时,武帝正诏令各地紧急通缉阳陵大侠客朱安世,于是公孙贺请求武帝让他负责追捕朱安世,来为其子公孙敬声赎罪。武帝批准他的请求后,公孙贺果然将朱安世逮捕。朱安世心想,你要我死,我便要你全族亡。于是从狱中上书揭发说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让巫师在皇上前往甘泉宫的驰道上埋藏木偶人,用恶言诅咒。公孙贺被逮捕下狱,父子二人都死于狱中,并被灭族,同时武帝与卫皇后所生的女儿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卫青的长子卫伉及李敢之子李禹,受到牵连全部被杀。

公孙贺一案,点燃巫蛊大案和长安zhèng • biàn的引信,卫氏家族的噩运从此开始了。

这时,各类方士和神巫聚集长安,以奇幻邪术迷惑众人。一些女巫来往于宫中,教会妃嫔宫女在每间屋里都埋上木头人祭祀以躲避灾难。这些妃嫔宫女因相互妒忌争斗,就轮番告发对方诅咒皇帝。武帝闻知大怒,将被告发的人全部处死,共杀了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的大臣数百人。

这时的武帝已经六十五岁了,虽然超过了六十二岁的高祖、四十六岁的文帝和四十八岁的景帝,但他幻想长生,在体弱多病的情况下,就时刻提防、怀疑有人诅咒他快死,特别是担心太子杀他夺位。

“来人啊!”武帝突然发出极为恐怖尖利的喊声。

霍光、金日磾、司马迁、上官桀、黄门苏文等急忙上前,只见武帝脸色惨白、虚汗直流,旁边的小弗陵吓得“哇哇”大哭。

司马迁受宫刑出狱后,担任中书令,主要职掌传宣诏命等,帮助皇帝在宫廷处理政务。

“皇上、皇上!”

原来武帝在恍惚中感觉有好几千个木头人挥舞棍棒向他冲来,不由惊恐喊叫。霍光等人的呼叫使他从幻觉中霍然惊醒,一把推开正在他脸上擦汗的小黄门的手,朝苏文说道:“快传江充!”

望着快速离去的苏文,武帝突然对霍光厉声问道:“以前朕叫你调查太子的事是真实的吗?”

霍光一听,赶忙跪下说,“臣以性命向皇上保证,我奏报的情况绝对真实。”

太子刘据性格仁慈宽厚、温和谨慎,不像武帝严刑厉法、独断专行。大臣中为人宽厚者皆依附太子,用法严苛者则俱诋毁太子。由于奸臣大多结党,所以在武帝身边诋毁太子的人比赞赏的人多。特别是卫青去世后,那些奸臣认为太子不再有卫氏外戚靠山,又害怕太子即位后对自己不利,便开始竞相陷害太子。黄门苏文先向武帝诬告说,太子进宫谒见皇后时调戏宫女,后又指使小黄门常融向武帝谗言说,陛下病了,我奉诏去召太子,太子听后无动于衷,还面带喜悦之色。

霍光奉旨密查得知真相,一是太子进宫谒见皇后时,一宫女主动上前与太子调笑被太子斥责;二是太子担心武帝生病影响人心稳定,内独自担忧流泪出外却安稳平静。武帝闻知后,下令将那个宫女和小黄门常融处死。

“你霍家与卫家是血亲关系啊,太子是你的表兄呢!”武帝两眼直盯着霍光说。

站在旁边的金日磾、司马迁、上官桀等脸色突变。

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霍光是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是皇后卫子夫的妹妹,霍去病和太子刘据是嫡亲的姨表亲,霍光虽说和太子没有血缘关系,但也算是名义上的表亲。

“皇上,臣子心中只有皇上,只有朝廷,没有卫霍。”霍光叩泣说着。

“平身吧,朕知道你的忠诚。怎么就哭起来了呢?”武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的霍光,比皇上怀疑自己的更大担忧是,皇上已经开始怀疑太子用巫蛊之术害他篡位了。

“皇上,臣奉诏赶到。”江充跪在武帝面前说道。

“江卿,你知道朕为什么急召你来吗?”武帝示意江充平身。

“臣知道。”江充快速说着,“皇上生病的原因是遭受了巫蛊之害,而且使用巫蛊之术的人就在京城,就在宫中!”

“查,查,坚决彻底地查!”武帝手抖动着说,“你负责查,不管牵涉到谁,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遵旨!”江充兴奋离去。

望着江充背影,霍光心想,“唉!这下又有多少生灵要惨遭杀戮了,但愿不要牵连太子!”

武帝自在建章宫两次出现幻觉后,就不愿意住在那里了,搬到了甘泉宫。

这时的朝廷大臣,除了直指绣衣使者江充、丞相刘屈氂、御史大夫暴胜之、贰师将军李广利外,可谓人人自危。刘屈氂系武帝之侄、中山靖王刘胜之子。公孙贺下狱死后,武帝任命涿郡太守刘屈氂为丞相,封其为澎侯。暴胜之以前任直指绣衣使者,与江充同行,御史大夫杜周病死后,升任御史大夫。

霍光陪随武帝住在甘泉宫。此时的甘泉宫虽然清凉寂静,可霍光却时刻关注着远隔三百里充满阴谋陷害的长安城。他知道由于自己素日极为谨慎,加之负责建造建章宫与江充有过“利益输送”,暂时应算安全,但仍要小心提防。他想起了哥哥霍去病去世前的叮嘱,“记住,今后每当朝廷发生什么事情,越是在皇上身边越安全。”他便向同在甘泉宫的金日磾、司马迁、上官桀提议道:“我认为,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能回家,日夜就在甘泉宫陪着皇上,这样既可以保护皇上安全,也可以保证自身安全,同时告诉家人家里不要离人,也不要让外人进入家里。”

“对”、“对”、“对”。金日磾、司马迁、上官桀三人纷纷点头赞同。

霍光接着低沉说道:“我听说江充接受大规模调查巫蛊案的指令后,任用了一批来自匈奴和西域的胡巫,大肆罗织陷害。他率领胡巫到各处掘地寻找木头人,逮捕那些用巫蛊之术害人的人,又命人事先在一些地方洒上血污,然后对被捕之人进行审讯,将那些染上血污的地方指定为运作巫蛊之术之处,并施以铁钳烧灼之刑强迫认罪。于是,大臣百姓惊恐之下相互诬指他人犯罪,京城及受波及的地方因此而死的共有数万人,到处是一片阴森恐怖啊!”

“更重要的是,这些也并没有使皇上身体状况好转,反而更加感到浑身不适,精神恍惚,记忆力大减。”金日磾满脸忧色。

“唉,只怕皇上将会更加猜忌身边的人了。”司马迁极为担忧。

“对。”上官桀说,“我今天在皇上身边时,正值江充来向皇上面奏,说皇宫中大有蛊气,不除掉,皇上的病就不会好。皇上相信其言,指令江充入宫查治,不管何人何地,又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协查。”

江充在城里和宫内大施淫威,深知与太子刘据、卫皇后已有嫌隙,见武帝已年老生病,害怕武帝去世后被太子刘据诛杀,来到甘泉宫汇报办案情况指使胡巫檀何欺骗武帝,最终将矛头指向了太子和皇后。

霍光等人的忧虑成了现实。

江充骗到武帝旨令,更加有恃无恐,带领胡巫直入宫禁深处搜查,连皇帝的宝座都被掀开毁坏,说是挖地找蛊。他先从后宫中武帝已很少理会的妃嫔的房间着手,然后依次搜寻,一直搜到皇后椒房殿和太子东宫,各处的地面都被纵横翻起,以致太子和皇后连放床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天,江充在太子刘据宫中掘出了桐木人和写有咒语的帛书,他得意洋洋地宣告:“太子的宫殿里木人尤多,又有帛书,所言不道,臣当奏闻。”其实,太子的宫殿及皇宫中所发现的巫偶,全都是江充指使胡巫及宫人预先设置。

太子刘据眼看冤案就要罗织到自己和母亲卫皇后身上,急忙征求左右幕僚的意见。

太子少傅石德害怕自己是太子的老师受牵连被杀,便立马建议说,“太子,先前的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及卫伉家人都被诬陷被杀。现在江充又来陷害太子和皇后,已挖到了木偶,皇上不知道真相,肯定会认为太子和皇后真在诅咒他,目前一下是无法洗清了。”

“真是无法洗清了?”太子惊惶发问。

“对。”

“那我怎么办?”太子急促问道。

“您可假传圣旨,将江充等人逮捕下狱,彻底追究其奸谋。”

“啊,做儿子的怎能擅自诛杀大臣!我不如前往甘泉宫请罪,或许能侥幸无事。”刘据含泪说道。

石德见太子犹豫,马上正色说道:“太子啊,这完全不可行。皇上住在甘泉宫,先前皇后和您派去请安的人都没能见到皇上,现在不知皇上是否还安在。难道您忘了秦朝太子扶苏之事了吗!与其坐而等死,不如动手杀掉江充和胡巫。”

太子一听这话,害怕成了秦朝太子扶苏,情急下采纳石德的建议,派人假冒使者前去收捕江充等人。江充助手按道侯韩说怀疑使者身份,不肯受诏被来人杀死。太子派人禀告皇后,得到皇后的赞同,就分发武器给侍卫,搜查全城涉嫌巫蛊之人,并向百官宣布江充谋反,随即亲自监斩杀死江充,还将江充手下的胡人巫师全部烧死在上林苑中。

甘泉宫内,武帝正在益寿宫阅看司马迁写成的《史记》,突然侥幸脱逃太子抓捕的黄门苏文闯入室内。

“皇上,不好了,太子起兵谋反了!”阉人的尖叫声分外刺耳。

“什么?”武帝手中的书简滑落。

“皇上,太子被江充大人发现用巫蛊加害陛下后,矫诏调兵捕杀忠于陛下的大臣,阴谋篡夺皇位。”苏文低头回答。

“江充和丞相呢?”武帝问道。

“生死不明。”

“皇上,请恕罪臣直言,太子不会反。”霍光一听谋反篡位的罪名加在太子身上,赶忙跪下说道。

金日磾也跪下说,“罪臣也相信太子绝不会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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