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上官桀带着侍卫冲进寝殿内,看见金日磾与马何罗正在地上翻滚搏斗。
侍卫们见状,拔刀就要上前刺杀马何罗。
“不能用刀,不能用刀,不要伤了金爱卿!”从床上惊起走出卧室的武帝急忙制止道。
霍光、上官桀扑上前去,各自扭住马何罗的胳膊,金日磾双腿压在马何罗的背上,双手紧紧揪住马何罗的脖子,侍卫们立即上前将马何罗拖起来,用力捆绑押到殿内另一房间。
“金兄,你还好吗?”霍光打量金日磾浑身上下问道。
“没什么。”金日磾整理着扯乱的衣服回答。
武帝满眼赞赏看着金日磾,“你是朕的忠臣!”说罢,转头对霍光、上官桀说道:“你们也是。朕要封你们三人为侯。”
“皇上,高祖规定没战功者不得封侯,臣感谢皇上的天恩,但不能接受。”霍光跪下说道。
“臣不接受。”金日磾跪下说道。
上官桀见霍光、金日磾不接受封侯,也只好跪下说,“臣也不接受。”
“好吧,你们平身吧,朕自有安排。”
“谢皇上!”三人回答。
“哎呀,皇上,对不起!”金日磾起身说完,便捂着肚子急忙向殿外厕所方向跑去。
“哈、哈、哈!”武帝、霍光、上官桀等放松大笑起来。
随即经过审讯,马何罗交待了全部阴谋。
武帝令霍光、上官桀领兵出宫前去捉拿马通和马安成兄弟二人。
马通、马安成正在宫墙门外紧张焦急地等着马何罗。突然,只见霍光、上官桀领着两队骑兵飞驰而来,马通、马安成一见不好,连忙转身拔腿逃跑。
“反贼,哪里逃!”霍光大喝一声,加鞭催马,领着一队骑兵跑在前面拦住了去路。
“还不赶快投降!”上官桀领着一队骑兵在后面紧紧堵着。
马通、马安成等见已无路可逃,只好束手就擒。后交廷尉审讯,所有参与谋反的人依谋反律一并斩首灭族。
三
七月的林光宫,虽然群山环绕、绿荫环抱,可是,向武帝寝殿走去的霍光却满脸是汗,上衣背后沁出丝丝汗迹。他知道,此时武帝急传他去,肯定是为册立太子一事,难道皇上前不久的决定又变了?他边走边紧张思考着他如何应答。
月初,京城附近又发生地震。这时的武帝面对地震,内心也在“地震”,感到自己七十岁了,可能来日不长去日不多了,应该迅速安排好太子和辅臣这两个重大政治问题。他特地把田千秋、桑弘羊从京城召来,分别面诏他俩与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推荐太子人选。
这天晚上,轮到霍光当值。
“霍卿,你说朕百年之后,这大汉江山托交给谁啊?”武帝在用膳后,倚躺在床榻上问道。
霍光一听,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长期寻求神仙以求长生不死的皇上怎么会说到自己的生死呢?他连忙跪下说,“皇上是天子,寿与天齐,怎么能谈百年之后。”
“哈哈。”武帝露出苦笑说,“朕现在都不相信这一套了,你怎么还这样说?”随之脸色严肃,“你平身吧!此时就朕与你二人,让我们君臣推心置腹地谈谈吧。”
武帝一生共有六个儿子:刘据、刘闳、刘旦、刘胥、刘髆和刘弗陵。太子刘据一家已死,只留下一个还关在狱中的幼小长孙,也就是武帝的曾孙。次子刘闳系王夫人所生,被封为齐王后的第八年夭折。李夫人所生的昌邑王刘髆,于本年正月病死。活着的还有嫔妃李姬所生的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钩弋夫人所生的钩弋子刘弗陵。
霍光心想,刘弗陵是武帝老年得的最小儿子,长得很像武帝,五六岁时就个子高大,聪明懂事。武帝特别喜欢他,在与太子刘据产生隔阂时就曾动过改立他为太子的念头。李姬虽是武帝后宫中生儿子最多的嫔妃,却一直不得宠爱,忧虑郁闷而逝;生的两个儿子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平日骄横不法、恣意妄为,武帝素不喜欢,不可能将江山交给他俩。可是,不管皇上心里是否想立最小儿子刘弗陵,自己是不能先提出立他为太子的。
“皇上,臣冒昧说了。按长幼次序应立……”
“你是说立燕王刘旦?”
“这燕王知星历、懂数术、晓歌乐、善射猎,人称聪明善辩,博学多才,广有谋略。”
“他就不用说了。一提他,朕就厌恶他。难道你忘记他去年做的事了?”
霍光怎么会忘记呢?原来太子刘据死后,燕王刘旦认为自己按长幼次序应被立为太子,便上书请求回京侍卫皇帝左右。极为精明的武帝一看就知道他的真正用意,为他这种妄急冒逆大怒,将他派来的使者斩于皇宫北门,并又因他被指控私藏逃犯,下令削去他三个县的封地。刘旦人很聪明,书也读得很多,利令智昏、急于上位,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再就是广陵王了。广陵王像皇上一样身材高大,体魄壮健,武功超群,臣听说他力能扛鼎,能空手与虎熊、野猪猛兽搏斗。”其实,广陵王刘胥还有一点也像武帝,那就是喜好游乐。这,霍光知道是绝不能当着武帝面说出来的。
“朕是在选太子不是在选将军,他凭匹夫之勇就能做太子?”武帝哼了一声说,“他行事冲动冒失、鲁莽妄为,眼里哪有什么纲举法度。”
霍光心里完全明白了武帝的心思,却不做声。
“你今天是怎么啦?”武帝不解地带点恼怒地问道。
“臣愚钝,臣哪能有皇上的圣明之见啊,请皇上恕罪。”霍光跪下说道。
“你恐怕是故作糊涂吧!”武帝打了个哈欠,挥着手烦恼地说,“你退下吧,朕要歇息了。”
正当霍光祝安起身告退时,突然武帝起身说道:“慢,朕确实老了,差点忘记一件事了。”武帝从榻床旁边的桌几上拿起一个卷轴说,“朕赐给你一幅画,回去好好看看吧,用心看!”
霍光立即跪下接过画卷,十分激动地说:“谢皇上隆恩!”
霍光回室急忙展开一看,眼睛发亮,心跳加快,原来是一幅周公背负周成王接受诸侯朝见的图画。他似懂非懂、且惊且恐、时肯时否,赶忙喊来司马迁请教。
司马迁一看,向霍光拱手激动说道:“恭贺霍光弟!”
“这?”
司马迁向霍光解释说,“周武王临终时,见儿子成王年幼,便将成王托付给弟弟周公姬旦。皇上赐这幅画给你,暗示了两层意思。”
“难道太子是钩弋子刘弗陵?”霍光故意问道。
“还有啊,这首辅大臣就是你啊!”司马迁点头说。
“不会吧?”霍光惊喜满面。
“绝对是。不过……”司马迁声音低沉下来。
“不过什么?”
“不过圣心难测,此事现在只能你知我知,切勿外泄,不然,灾祸难测!”说完,司马迁激烈喘咳起来。
“司马兄,你的身体还没康复?”霍光轻轻捶着司马迁的后背关切问道。
司马迁自受宫刑后,满怀悲愤写完《史记》,心灵的苦闷、过度的劳累,身体已经完全衰弱了。
“没什么,我已经完成先父的遗愿,死而无憾了。霍光弟一向谨慎,兄多言了。”司马迁拱手话别。
这一夜,霍光兴奋得没有睡着。
“皇上!皇上!”一阵娇嫩尖恐的哭叫声打断了大殿台阶上霍光的回思。
霍光大惊,抬头一看,只见两个侍卫架着钩弋夫人走出殿外。
“霍大人,快救我!”钩弋夫人一看见霍光,立即大声呼救。
钩弋夫人本是霍光在陪随武帝巡游途中寻来的,她经常在武帝身边,深知武帝十分信任霍光,很可能劝说武帝饶她一命。
霍光一看,只见钩弋夫人娇美的脸上泪血满面,犹如海棠带雨。忙问:“这是怎么了?”
“皇上要杀我。”钩弋夫人哭泣道。
“等等。”霍光一边对两个侍卫说着,一边急速向殿内走去。
原来武帝在心里确立了太子和首辅人选,解决了两个重大政治问题之后,又想到了一个重大政治问题:八岁的刘弗陵立为太子在自己死后成为皇帝,二十多岁的钩弋夫人就是皇太后,她的权力地位要高于霍光等顾命大臣。且不说她能不能洁身守寡,如果恃权干政,或者说他人利用她作乱,那年幼的皇帝和首辅如何能顺利行政,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武帝就设了个“局”。
“如果朕归天了,你愿意不愿意给朕陪葬啊?”武帝盯着钩弋夫人平静问道。
钩弋夫人一个出身民间乡下的年轻女子,哪能识破皇上的圈套,想都没想就说:“皇上,您归天了,钩弋子还这么年幼,需要臣妾看护啊!”
“你是说不愿意陪葬?”武帝心里不快却装起笑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