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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秉规拒私(2 / 2)

“亲家,你千万不能这样说啊!”霍光看了看门外说。

“就让你外孙女进宫当皇后吧,不说看我的面子,看在你女儿霍梅早亡的母亲面子上,也应该可以吧!”

上官桀的话让霍光心里一阵震颤,不由想起了结发妻子的音容笑貌。时间一晃,德言容功四具的妻子因难产已经去世过三十年了。

霍光陷入痛苦的沉默。

“你同意了吧?”

“不行啊,亲家!”霍光从痛苦中回了过来,抬起头果断说道。

“你是不是担心我孙女成了皇后,我上官桀、我儿子上官安、我上官家族的富贵,超过了你霍光、你儿子霍禹、你霍氏家族?是不是?”上官桀恼羞成怒,话语像机关枪一样射出。

“上官亲家,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们两人之间、我们两家之间能这样说吗?”霍光压住心中的痛苦和恼怒,“你我都只有一个独儿子,你媳妇霍梅是我的长女,她一生下来,她母亲就死了,从内心感情上讲,我是多么希望她的女儿成为皇后,但从各方面考虑,我认为还是不行啊!”

“你这人真是不通人情,不可理喻!”上官桀悻悻而去。

上官桀在霍光那里碰壁之后,回家转过一想,又要自己儿子上官安去找平时与他很要好的丁外人,想通过丁外人劝说鄂邑长公主出面做媒说情。

“少君大人,听说你的那位长公主要挑选女子进宫与皇上成婚?”上官安与丁外人平时经常在一起吃喝嫖赌,是属于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的铁哥们,还要加上后来一起见阎王,一见面直奔主题。

“对啊!”丁外人洋洋自得地答道。

“少君大人,您是看见过我女儿的,我那女儿韶颜稚齿、德容兼备,这次长公主选女入宫与皇上成婚,请您跟长公主说说,把这机会给我女儿啊?”上官安低声求道。

“这么大的事,长公主能听我的吗?”丁外人拿捏道。

“谁不知道长公主对您是情深如海、爱重如山啊!”上官安胁肩谄笑着说,“少君大人的话,长公主焉能不听?我女儿能否成为皇后,全靠少君大人成全了。”

“这……”

“少君大人,愚人明白,我将以万金酬谢,您看行吗?”上官安问道。

“你看我是差钱花的人吗?”丁外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那,难道要女人……”

“女人?难道我还要你去给我找女人?”望着不解的上官安,丁外人继续说道:“上官大人啊,你看我虽然与皇上的姐姐在宫里同睡一床,可我呢,身份地位还是个布衣白丁啊!”

上官安明白丁外人的意思了,马上说道:“朝廷的旧例是让列侯娶公主为妻,大人现在已经与长公主情同夫妻,生活在皇上身边,还担心封不了侯吗?”

“可目前我与长公主毕竟不是夫妻啊,加上皇上年幼没有亲政,封侯没有把握啊!”丁外人拖长音调说。

“少君大人放心,我们父子在朝廷为官,我父亲是辅政大臣,我女儿进宫做了皇后,又有椒房为倚重,一定能让您如愿封侯。”上官安显得底气十足。

“可决定大权掌握在你岳父霍光大将军手中,他这人油盐不进,可不好说话啊。我听说皇上要封驸马都尉金建为侯,因为他不同意就没有办成啊。”

上官安怎么不知道这呢?心想要是我岳父霍光他好说话,我还会来找你这个社会上的混混吗?上官安心里怔了一下,但马上信心满满地说,“大将军是我岳父,您帮忙让他外孙女成了皇后,我去找他说情,保证把少君大人封侯一事办成,难道他这点面子也不给?”

“好,就这么说,我俩把互相请托的事办好,共享这荣华富贵。”丁外人想到霍光可能给自己女婿面子,起身拍着上官安的肩膀大声说道。

“咱们兄弟就是好说话。”上官安拍着丁外人肚子笑着说。

丁外人的“枕边风”吹灵了。

晚上,丁外人与鄂邑长公主在床上一番巫云楚雨握云携雨之后,丁外人喘息未定,一边抚摸鄂邑长公主的丰ru,一边趁势把上官安的请求说出。鄂邑长公主生长在宫中,那是何等精明,一听那小女是上官桀的孙女、霍光的外孙女,特别是听说还要给正睡在身旁的姘夫封侯,自然满口答应,还忘不了卖乖,一把搂住丁外人,“老娘的小心肝,为了你,我就去跟皇上说吧!”

第二天早上,鄂邑长公主边伺候昭帝边说给他找了个月貌花容的小媳妇。这昭帝不满12岁,还不大懂男女之欢,只觉得身边多个漂亮小女孩肯定好玩,又是照养自己的姐姐选找介绍的,更重要的还是两位辅政大臣的孙女和外孙女,没用多想就连连点头连声说好。

在鄂邑长公主的操纵下,昭帝散朝后传来霍光,提出选上官桀的孙女进宫成婚。霍光看着坐在皇帝身边的鄂邑长公主,心想:既然这事现在是由皇上的姐姐提出的,皇上亲口说出的,加上大臣们也都知道我曾不同意此事,对我主政不会带来负面议论了,更何况挑选的又是我的亲外孙女,便顺水推舟说道:“既然是长公主选找的,皇上十分愿意,老臣那就没有意见了。”

隔了数天,昭帝下诏让上官安的女儿上官氏进宫做了婕妤,将上官安封为骑都尉。

过了一个多月,始元四年(公元前83年)三月甲寅,昭帝颁布诏书,册立上官安的女儿上官氏为皇后,并大赦天下。此时,上官氏她才只有六岁,就成了中国历史上年纪最小的一位皇后。

上官桀父子想得到的都得到了。父由女贵,上官安成了国丈大人,不久被任为车骑将军。

丁外人给上官安把事情办成了,那下来就是上官安要给丁外人办成封侯这件事了。

“上官老弟,你托我的事办成了,我托你的事一定要办啊!”丁外人说。

“丁大人,谢谢您!您托我的事,我一定帮您办成。”上官安说。

过了几天。

“上官老弟,办得如何啊?”丁外人问。

“丁大人,您放心,我已经在办。”上官安答。

又过了几天。

“上官老弟,办得怎样了啊?”丁外人催问。

“丁大人,您不急,我正在办。”上官安答。

再又过了几天。

“上官老弟,到底办不办得成啊?”丁外人不耐烦地问。

“丁大人,您不烦,我来想办法。”上官安答。

……

上官安认为唾手可得信手可成的事,可就是没有办成。

因为霍光这回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任凭亲家上官桀、女婿上官安数次在宫里到家里软求硬要,霍光就是不答应;上官桀父子又退一步请求任命丁外人为光禄大夫,想使其取得上朝受皇帝召见的资格,霍光仍然不许。

上官桀父子指派霍光长女霍梅回娘家流泪说情,也被霍光一番道理驳回。

夫人霍显、儿子霍禹在家劝说,遭到霍光严厉斥责。

最后,最高级别的人物出面了。昭帝在姐姐鄂邑长公主的求说下,提出把丁外人封侯,霍光还是不同意。理由三条:丁外人没有建立任何功绩,封侯违背高祖规定;丁外人与鄂邑长公主不是合法夫妻,封侯损害朝廷形象;丁外人一向骄纵不法,封侯践踏法规律纪。

常言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丁外人不但封侯不成,而且一桩大案又牵涉到他了。

这天,隽不疑急匆匆地来向霍光汇报请示原京兆尹樊福被杀一案。

“大将军,樊福大人被杀一案已经破了。”隽不疑入座后兴奋地报告。

“破了?这么快啊!”霍光高兴问道。

“对。”

“你亲自破的?”

“不是下官。”

“谁?”

“渭城县令胡建。”

“哦,是他。那凶手是谁?”

“凶手现躲藏在鄂邑长公主府中。”

“啊!”霍光听了心里一惊。

隽不疑望着霍光沉重说道:“大将军,案虽破了,但凶手不但不能抓捕归案,反而产生了新的案件。”

“那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详细点。”霍光心里料到事情复杂了。

“大将军,整个案件前后是这样的。”隽不疑讲述道:渭城县处于京师长安附近,按现代说法是郊区,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常常在此地出入,比一般县份更加难于治理。丁外人仗恃是鄂邑长公主的姘夫,一向骄纵不法,胡作非为。上官安依仗父亲和岳父在朝中地位,素来骄狂,与丁外人结识后,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带领一群狐朋狗友横行霸道,常在京城胡作非为。原京兆尹樊福抓捕了他们的几个喽啰,并对他俩进行了斥责警告。上官安与丁外人便将樊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竟指使手下一个家伙躲在临街一个酒楼的楼上暗处,在樊福路过时用箭将樊福射杀了。

隽不疑见霍光脸色变黑,停了会说:“大将军,我奉您的命令要求尽快破案,胡建县令几经苦查,终于发现凶手隐藏在鄂邑长公主食邑地渭城的住宅中。胡建大人自出任渭城县令,不怕皇亲国戚凌迫,也不顾权贵豪强威胁,敢于打击邪恶势力,保护普通百姓利益。胡建大人确认后,就派县里衙卒围住了鄂邑长公主的住宅,要求交出凶手。鄂邑长公主依仗权势,得知家奴报告后,不但不叫家奴交出刺客,还指使她的情夫丁外人和外祖父率领家奴武力殴打并驱散了搜捕凶手的衙卒。”

“完全是目无法纪,完全是无法无天!”霍光拍案而起,气得浑身发抖。

“大将军息怒。”

“你说我能息得了怒吗?”霍光听了隽不疑的汇报,不仅是为鄂邑长公主与丁外人依仗权势目无法纪愤怒,更是为自己的长婿上官安依仗权势胡作非为所恼恨,特别是现在他已经成了皇上的岳父,身任车骑将军,那以后将会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啊!

隽不疑将霍光扶下坐下问道:“大将军,下官请示下一步如何处理。”

霍光喝了口茶,平息了一下呼吸问道:“凶手现在还藏在鄂邑长公主家中?”

“对,胡建县令还派人在她家周围暗中盯着。”

“好,你叫胡县令继续盯紧,一旦发现凶手出来就坚决抓捕,就地审讯,就地处决,明白吗?”霍光意味深长地说着。

“下官明白,好的。”隽不疑急速离去。

望着隽不疑离去的背身,胡建在霍光脑海中留下的深刻良好印象一一浮现出来……

武帝天汉年间(公元前100至前97年),胡建在禁卫军中代理军正丞。西汉禁卫军分为南军和北军两部分,每军都专门设置主管军事刑法的官员,称为军正,其副职称为军正丞。胡建职位低下,家中十分贫穷,没有钱自备军骑,就与步卒一同起居。他关心爱护兵士,深得大家拥护,从而使他的命令能得到顺利执行。他虽关心爱护兵士,但对于违反军纪军规的行为则毫不容情。

霍光想起带来胡建知名的一件事,激动地在室内来回走着。那是当时的监军御史私自将北军军营的垣墙打通,在附近建起门店做起买卖。这种违反军纪经商谋利,势必会把禁卫军搞得军心涣散、斗志松懈。可这种行为违纪不犯法,如何才能严厉惩处以整肃军纪呢?胡建他选择了一个校武选士的日子,叫自己随行的步卒登上将领就座的选士台上,一把将监御吏拉到台下当场斩首,然后他才上台宣布斩杀理由,随后再报告给武帝。他先斩后奏的这一行动,致使全军上下震动,京城内外知晓,深得武帝高度赞赏,特下诏书予于表彰。

想到这里,霍光停下踱步,决定待这件案件处理完结后,升调胡建到廷尉署任职。

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霍光的料想。

时隔几天,鄂邑长公主反咬一口,唆使中书令的主要属官中书仆射弹劾胡建,说胡建派出的衙卒用箭射死了鄂邑长公主的家奴,射损了她的甲第,这是蔑视当今皇上。

霍光知道鄂邑长公主这是恶人先告状,纯属诬告,就将弹劾状书压着不批,等待胡建抓捕凶手后再说。

谁知,鄂邑长公主、丁外人与上官安一不做、二不休,下狠心一定要把胡建整垮弄死。一晚,霍光在宫中当值受凉感染风寒,几天没有进宫上班。鄂邑长公主一看机会来了,便找到上官桀,要上官桀下令逮捕胡建。廷尉李种为了讨好巴结鄂邑长公主与上官桀,在得到上官桀的授意后,就将胡建抓捕关在监狱,过了几天,对外宣布说胡建在狱中想不开自杀身亡了。

一个秉公执法的堂堂京城里的县令,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朝廷最高司法机关的监狱里了。

霍光病愈得知后勃然大怒。他深感这是对朝纲法纪的肆意践踏,这是对他地位权威的公然蔑视,如果容忍,自己这首辅威信地位还保得住吗?这主政大业还行得通吗?对此,他采取了强硬手段:下令禁军兵士包围鄂邑长公主住宅,从她家中搜捕杀害原京兆尹樊福的凶手,并将廷尉李种以枉法滥权包庇罪犯革职查办,随即将李种和凶手斩首示众,将上书诬告胡建的中书仆射革职发配。霍光考虑到此案涉及皇上的姐姐、皇上的岳父及辅政大臣,也就是自己的亲家和女婿,为了朝中大局稳定,为了顾及自己亲友,他决定到此为止,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京城附近的官吏百姓听说此事的真相后,都纷纷为胡建的冤屈大鸣不平,自动筹资特地在渭水河北岸边为他立祠,每天去那里烧纸敬香的人络绎不绝,表示对这位正直县令的怀念,对邪恶势力的抗议。

霍光闻知,想到自己这时要拿出举动来顺应民意,带着隽不疑、丙吉、杜延年等人来到胡建祠堂祭拜。他亲手烧纸敬香放鞭鸣炮,跪拜垂首低声相告:“胡建大人,你追捕的凶手已经归案伏法,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迫害你的人,还有几人没得到应有的惩办,请你谅察我的良苦用心啊!”说完,痛苦恨愧的泪水在脸上长流。

隽不疑、丙吉、杜延年在旁心想:您霍大将军投鼠忌器,放过了鄂邑长公主、丁外人与上官桀父子,可这些人会理解宽容您吗?

祠外,北风的呼呼吹飞声、渭水的哗哗流动声,仿佛在为胡建的蒙冤屈死呜咽叹息,在为霍光的未来境遇担挂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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