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行方闻言,眼眸不可置信般倏地睁大,如遭雷劈。
杜澜的那番话,轻飘飘的,但落在牧行方心头却像是有千斤重,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又仿佛是一张细网,瞬间攫取住他满溢烦躁的心房,猛然收紧,让他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句子的意思也很简单,不过钻进他耳朵里,就仿佛变了个模样,摇身一变成为某种晦涩难懂的东西,以至于牧行方整个人都有些惊疑不定。
眼神直勾勾的,略显迷茫的表情直接破坏掉了那张俊脸的美感。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两人谁也没有出声。屋内只有空调运转时传来的轻微嗡鸣声,证明此处空间尚且还活着。
杜澜见此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他也不再多加解释,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牧行方,等着对方缓过来。
半晌,牧行方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眨了眨眼,润了润因为震惊睁大而有些干涩的眼睛,目光重新定在杜澜身上,声音艰涩:
“......失恋?”
“哎呀别那么震惊嘛”杜澜笑了笑,慢吞吞地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从地上站起身,转而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个词很难理解吗?”
“你现在不像失恋像什么?没睡醒脾气暴躁吗?来,我给你捋一下啊。”杜澜瞅着牧行方的表情,顿时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指头一一给他掰扯清楚。
“刚才那些咱就不说了,对比性太小。”
“大概小半个月前,有十来天左右吧,你就不太对劲了,整天心事重重,明显能看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你变成这样的。在宿舍里也是,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叫你好几次你都没搭理,别跟我说没听见,我就差揪着你耳朵叫你了。”
“然后转过头来时,就是抱着你那已经灭了屏的手机,满脸迷茫。”
杜澜说着说着,语气及目光变得十分幽怨,像是受够了牧行方这种行为一般。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和你不一个专业,有的我还是从梁允义那听说的。”
“说你上课莫名走神,路上老是四处打量,像在找谁一样。就连吃饭,也都先在周围看一圈,然后又失落地低下头,默默吃饭。”
“是吧?”
杜澜一口气说完,然后挑了挑眉,看向牧行方。
在他激情发表观察所得的空当,牧行方终于冷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垂着眸默默听完。而后,他抬起眼,语气平淡,又带了一丝疑惑:
“可我没谈恋爱。”
失恋这个词本身就与他不搭边儿,虽说追求他的也不少,但他丝毫没动过心。
然而这个想法刚落,一个安安静静的身影便冷不丁地浮现在牧行方的脑海里,像是在自动反驳一般,令他不自觉地拧了拧眉。
牧行方闭了闭眼,感觉呼吸又重了一点。
天气果真越来越闷了。
“真的?”
杜澜听见牧行方的话,第一反应有些不相信,可转念一想他又自顾自地解释了出来:“......也是,那么多人追你,你都跟个木头似的,追你的好久追不到都放弃了,除了一个锲而不舍的喻以年......”
这个名字一出,杜澜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灵光,前后断了的逻辑也随之被粘合在了一起。思维一通,让他立马抬头看向牧行方,正正好好捕捉到牧行方一闪而逝的细微表情。
他顿时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好家伙。
杜澜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滑落的镜框,有白光在薄薄的镜片上一闪而逝。他试探着,慢慢说道:
“牧行方,你该不会是,被喻以年追到了吧?”
此话一出,牧行方的指尖顿时微不可觉地一颤,像是被说中了事实一般。他下意识地想否定。但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堵在嗓子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牧行方忽地有些慌乱,然而脑海深处的那个身影却越来越清晰,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一样。
喻以年这个名字,最近自己念想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他兀自思忱着,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唯有与喻以年相关的事却异常清晰,闪闪发亮,像是脏乱无序房间里摆在中央的一颗明亮漂亮的珠子,引人注目。
牧行方这副犹疑不定的样子落在对面的杜澜眼里,就是无声的默认,让他陡然之间产生出一种发现真相的兴奋感。
为了不让突然察觉到真相的牧行方太过难受,杜澜还特地闭上嘴,等他缓了一会儿。
趁着这会工夫,杜澜又把前因后果在心里捋了一下,看牧行方接受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
“上回在密室逃脱,我就隐隐约约觉得你不太对。那时候我和喻以年站得近了点,按理来说你不会过来的,即使咱俩关系摆在那。但是你过来了,不仅过来的,还关心了一下他。”
杜澜想了想,又摆出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而且喻以年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显兴致缺缺,最后也跟着走了。”
“是这样吧,我说得没错吧?”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看着牧行方,等着他一句回应。
然而牧行方却像是慢半拍的样子,一句“我”开头支吾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杜澜撇撇嘴,暗叹牧行方是个呆瓜。
他想了想,嘴边忽地扬起一抹坏心眼的笑,转瞬之间又被他收起,神色重新变得认真,杜澜轻飘飘地落下一句重磅炸弹:
“我喜欢喻以年。”
登时,牧行方就抬了头,一双原本飘忽犹疑的眸子倏地就变得锐利了起来,凝在杜澜身上,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视线却足够灼热,像是要在杜澜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纵使杜澜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也被牧行方这迅速的动作给惊到了。他看了看牧行方的表情,直接就笑了出来。
笑声飘在牧行方耳边,让他又皱了皱眉。
“你瞅瞅你,这不反应的挺迅速的吗?”
牧行方抿着唇,目光仍然锐利,一瞬不瞬,半晌,固执地问出声:
“你真的喜欢他?”
杜澜笑容戏谑,没做正面回答。
“你也真是,不喜欢喻以年还在意有没有人喜欢他干什么?”
但是看见牧行方眼神逐渐变得晦暗,俊美的脸上拢着一层阴影,薄唇一张,还要再说些什么时,杜澜赶紧否认,怕了他似的。
“假的,诈你的。”
“我总共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联系方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