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沉默片刻,有人站出来道:“回陛下,祖制关系国之根本,此乃大事,不应随意更改。”
就是说如果想改,必须拿出让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
毕竟这件事也关系到他们家族子侄后辈将来是否能入仕途。
他们如今明白,皇帝想做的事想尽办法也会做到,如果不想节外生枝闹出更多难堪,就不能明着和他对着干。
以名望作为选官标准,也并非没有半点好处,否则也不会产生并且沿用如此之久。
天下有识之士,能做到一呼百应,百姓跟随。若是再有能耐些,还能引起fǎn • dòng,建国自立,改旧立新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这,便是名望被用到极致时能造成的后果。
当然,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若只一人,不能成事,且只在乱世时才有可能,太平盛世,百姓吃饱了撑得才闹造反。
可若是反过来,用一个颇具声望的人管理一方政务,百姓们也会因为信服他而安定,朝廷政策推广下去才能更容易实行。
用另一个词来说,这就是信仰之力,就好比现在某个产品被某个明星代言,他的粉丝们便会因为他而支持产品,一个道理。
而楚毓如今要做的,就是把标准从注重流量,开始转变成注重质量。
这个改变其实并不容易,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尤其是各方利益。
楚毓一张一张说他面前的答卷,“这个,连如今大楚共有多少种税都不清楚……这个,市价不清,一笼包子一两银子……这个,简单的算数都算不对……”
他一张张说了许多人,最后叹息道:“你们说说,这还是从那些人里选出来的比较好的,虽说不过是小错,可便是再小的错,放在一个国家里,也会变成大错。”
“若是让那个不清楚市价的去申报赈灾银,朕的整个国库都不够他用一次,若是让那个不会算数的去统计人口,那朕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我大楚有多少人,每年新增、减少多少了。”
“这样的话……你们还觉得好吗?”
“还不需要改变吗?”
楚毓淡淡看着下面人。
群臣面面相觑半晌,终究还是妥协道:“全凭陛下吩咐!”
楚毓勾了勾唇,将面前五十张分成了两份,“这二十人,可直接录用,这三十人,朕仔细想了想,觉得他们还应该学习一段时间,就交给琼林院的人安排,总之,一个月后,朕要看到他们能够为朕所用,懂?”
等到下了朝,楚毓就把琼林院那些人全都叫到了御书房。
“这是朕制定的新的选官方式,如果没问题,就下发试行,今年就不必了,什么也没准备,从明年开始,朕要看到一个完整的、圆满的选官过程。”
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几个大臣将那所谓的计划拿过来一看,“科举?分科选举?”
学识分科,分科选人。
嗯……似乎没有多大毛病。
接着看了具体过程和内容,连他们都忍不住惊叹这囊括之广,选才之细。
这样一看,他们就完全明白楚毓为何看不上先前的选官方式了。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们看到能够参加科举的人选。
非罪籍、奴籍者。
这什么意思?
士农工商无一例外都能参加?!
这可戳了他们的肺管子了。
从前选官,可是不允许商人参与的。
且匠人虽能参与,却只能永远在七品以下打转,晋升无望。
这些人,除非从军入军籍,再挣了军功,才能有可能晋升进入中层。
上层官员,哪怕是从军的李将军这样的,那也是世家勋贵出身。
所以这朝堂上绝大多数都是世家勋贵出身,偶有一些不是的,那也是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
商籍乃贱籍,若是这样都能做官,那可就伤了朝堂众人的颜面了!
“还请陛下仔细斟酌,若真如此办,只怕要有大乱啊!”几人被他吓得跪地。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觉得士族比不过商人?”楚毓甩了他一个眼神,就把他们噎得说不出话了。
他们敢说比不上吗?那岂不是怕了人家?
“臣等不屑与贱籍相提并论!”有人当即道。
“哦,说完了?那就下去办吧。”楚毓无动于衷,假装没听到。
“陛下……”
楚毓有些不耐烦了,瞪过去,“朕自有打算。”说着又笑道,“爱卿们不必担心自己的地位,在朕心里,商人哪比得上你们,你们永远不会失宠,朕最爱的永远都是你们啊!”
大臣们:“………………”
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大臣们被他最后那话给雷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顿时一刻也不想在这御书房待了,赶紧告辞走人。
楚毓摸了摸下巴,“我说什么了?也没说什么吧?那些人怎么一副被鬼缠上了似得?逗逗而已嘛,怎么这么较真?小气!”
几个大臣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似乎浑身都沾上了楚毓那恶心的话,恨不得洗个千八百遍。
明明也能说得通的话,可他们却觉得皇帝是在对宠妃说“朕宠她都是有原因的,朕最爱的一直都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