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追随一个人这么久,十几年,满眼都只有那一个人,一路走来,她总不能什么也没得到。
进娱乐圈没有什么理由,她就想成为那个广告的女主。
想在想想,沈梵梵也觉得当初的自己任性又天真。
但她还是想最后再任性一次,所以才让她父亲给她一点时间,成全她过去的天真,为这段并不那么好走的路画上一个完整的句点。
之后的路,她会乖乖听爸妈的话,选择一条虽然不是最好但是最适合自己的走。
但越是这样想,沈梵梵就越不甘心。
一想到自己身边可能会站着个不叫纪曜的男人,而纪曜孤寂的一个人,就站在离她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温和的笑着看着自己,沈梵梵就觉得自己心里瘪的慌。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打在脸上,温暖,但也刺得眼睛生疼。
如她所说,纪曜就像太阳。
在那股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之时,沈梵梵咬紧唇,逼着自己把纪曜的脸甩出了脑海。
她收回视线,眨眨眼,而后抬手抹了下眼角,又继续对常晴笑:“我还想多吃一个马卡龙。”
“平时都很少吃,我今天一定要吃个够,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对面的女生依旧笑得眼睛弯弯,可常晴却没了刚刚看她时那种轻松的感觉。
她心里又软又涩,最后融为脸色的微笑:“好,我要抹茶味的。”
她知道,沈梵梵一直提起,却未曾直言的名字,是纪曜。
……
最近帝都的天气有些变化无常,下午还艳阳高照,傍晚时却突然刮起了大风。
纪曜从医院的门出来,觉得有些凉。
“哥,你等一下,我去开车。”纪叙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把车钥匙拿了出来。
“嗯。”
纪曜点点头,操纵着轮椅到路边等。
不远处就是十字路口,绿灯亮起,马路对面成群的人像洪水一样涌了过来,看到路边的纪曜,他们的视线都会下意识地停滞两秒。
纪曜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他一直垂着眼,恍若未见,十分平静。
纪叙的车今天好像开得格外慢,熟悉的车没来,纪曜倒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轱辘声:
--和他轮椅在石板上转动的声音一样,但要更慢一点,断断续续的,很不平顺。
纪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位妈妈推着一个小男孩正有说有笑的走就见了过来。
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和他一样,腿上也盖了一张薄毯,但大腿中部往下,却陷了进去。
像是一根平滑的线条,突然在中途就往下掉,半路结束了。
某一瞬间,纪曜突然理解了普通人看他时那好奇中带着窥探欲的眼神,因为他也好奇这个小男孩,想看他毛毯下的究竟。
但作为一个有着同样处境的人,纪曜知道这种想法有多不该,也知道这种一直注视的眼神有多伤人,于是他及时收回了视线。
“叔叔,要帮忙吗?”
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估计是看他离斑马线还有一段距离,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所以不能过去。
纪曜偏过头,恰好对上一双澄澈的大眼睛。
小男孩的轮椅比他的矮很多,所以需要仰着头看他。
见纪曜看着自己不说话,小男孩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妈妈,试图求助,“妈妈?”
男孩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纪曜,面对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就算坐在轮椅上高度低人一等却依旧气质斐然的男人,她有些窘迫的在衣摆处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我……”
纪曜摇摇头,视线移到男孩妈妈的脸上,温和地笑了一下。
“我在等车,不需要帮忙,谢谢你们。”
就在这时,纪叙的车在路边停下,纪曜朝母子俩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下,而后转弯往左驶了一点。
拉开车门的一瞬间,纪曜听到了小男孩的惊呼声:
“啊,妈妈,那个叔叔的坐骑为什么不要推,它会自己动,和马一样,会自己跑?”
“我的坐骑就不会,还要妈妈你推,它好笨哦。”
男孩妈妈笑笑,声音温柔地解释:“因为叔叔是大人啊,大人和小孩子是不一样的。”
“那是不是只要长大了,我也能拥有一个会自己动的坐骑?”
“嗯。”
“长大真好,我马上就要五岁了,朵朵说,五岁就是大孩子了,很快就长大了,我也要一个会自己动的聪明坐骑和朵朵一起玩。”
“对,所以宝贝你不能挑食……”
母亲声音里藏着隐忍的哽咽,纪曜回头看了眼,母亲正亲昵地摸着小男孩的脸。
似是擦觉到有人在看,她微微抬起头,冲纪曜笑了笑。
纪曜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而被对着母亲的小男孩却没看到,他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的轮椅,满眼的向往。
“哥,你再看什么?”
见纪曜没上车,纪叙回头问了一句。
“没看什么。”
纪曜转过头,上了车。
“哇,妈妈,妈妈,叔叔的坐骑还能自己上车。”
“妈妈我一定要快点长大,你就不用帮我搬轮椅了,太重了……”
小男孩惊呼声阵阵,童言稚气惹人发笑,纪曜不自觉勾唇笑了下,又往后看了眼。
车缓缓驶远,那对母子还在路边等着红绿灯。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专心的讨论他的轮椅,可纪曜却并不觉得讨厌。
他第一次觉得小孩子不讨厌,也不需要觉得恐惧。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也因为,小男孩的天真可爱。
纪曜叙抬眸看了眼,随口问道:“哥,你在想什么?”
纪曜摇摇头,没有回答。
他在想,长大哪里好了,年纪小的人都好骗。
怎么会有小孩子的愿望是得到一辆会自己动的轮椅?
大概,是因为那个小男孩没有体会到做一个健全的人的感觉吧。
他还挺羡慕这种“无知”的。
……
离开医院,纪曜没有再去公司,他直接回了老宅,纪叙也回去了。
对于医生的检查结果,老爷子并没有问,但纪曜知道,他一定会去问纪叙,或者直接问医生,纪曜表情无异,全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晚饭后,纪曜回了书房,处理白天耽误的工作。
维持一个姿势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地坐了好几个小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敲响。
纪曜从工作中抽身,抬手抵着眉心柔了柔:“进。”
纪叙得到允许,推开了书房门,却没有进门,只是对纪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手机伸了进来,通话调制外放。
“你说梵梵那么好的姑娘,你哥为什么要推开呢……”
手机那边的人似是擦觉到了不对劲,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在干嘛?”
纪叙抬眸看了纪曜一眼,淡声说道:“没事,你继续说。”
“哦。”常晴没有怀疑,又继续吐槽:
“你们两兄弟怎么都一个性子,看着人高马大的,可胆子还没有我和梵梵大!”
“胆小不敢成全自己,只能让两个人一起难过,然后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说,难过只是暂时的。”
“或者觉得她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可是有些人就是死心眼,会一直难过,你那时若是还不接受我,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人,你永远是最好的人,却也是最糟糕的人。”
“哇,我跟你说,今天看到梵梵一谈起你哥眼睛都红了,还对我笑,我都心疼死了,连你哥的名字都没敢提,真应该让你哥也心疼一下。”
“你知道她吃了多少蛋糕吗?五个!还把我的也吃了,再怎么喜欢吃甜品也不是这样吃的,肯定是因为心里难受。”
“宝贝,要不你好好劝劝你哥?”
“唔,但也别太明显了,别让他也难过,还有,最重要的是,不要说是我说的。”
看了眼始终垂着眼沉默的纪曜,纪叙点头:
“……好。”
音落,纪叙往外退了一步,关上了书房的门,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和常晴继续聊:
“晴晴,我哥喜欢了沈梵梵很多年,具体有多久,我也不知道。”
“嗯?那他为什么……”
“因为有些痛苦自己经历过,就不想让爱的人再经历一遍。”
“那你之前拒绝我,也是一样的原因吗?”常晴突然问。
“对。”
没有人天生温柔,之所以会在身上套上一层温柔的壳子,隔开身边的人,大抵是因为经历很多很多的难过之后,便决定让身边的人远离这些难过。
感情里的选择归根纠底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因为立场不同,经历不同,理解不同,所以选择不同。
……
作者有话要说:搬家和爱情是一样的,最难做到的是断舍离,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