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内观体内的灵流从丝丝缕缕的涓涓细流,渐渐演变成汹涌澎湃的汪洋大泽。
掌心灵光涌动,体内灵流畅通无阻,内观气海却仍是封禁状态。那个声音没有骗他。
他不需要金丹。
*
“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何解?”白景轩手握书卷,对着正埋首抄经的蔺宇阳突然问道。
这几日他明显感到对方气场有些微不同,不再是沉稳内敛,而是隐约涌出一丝莫名的意气风发。脸色也比先前好多了,不再是一幅郁郁寡欢的模样。
他心觉有异,一面询问,一面起身来到徒弟身旁,试探性地将手掌抚在其肩头。
蔺宇阳答道:“众生不得道源,因心有虚妄,因有虚妄而生贪着,因有贪着而生烦恼,继生愁苦,扰乱污浊灵台清净,故而陷入流浪生死轮回。”
对方对答如流,语气平静,他掌心传回的灵流也没有任何反应,禁制也一如往常。
他心生疑惑,又追问道:“你如何看待圣人此言?”
他已经做好准备再听弟子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却没想到蔺宇阳却是从善如流道:“颇有道理。”
他心头发出一声咦。
他的教学成效这么好吗?根深蒂固的毛病,几个月就纠正了?
虽不敢相信,但他还是面露坦然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回到原位,点头赞许道:“不错。”
蔺宇阳松下一口气,方才他明显感到一缕温热的灵流在他体内游走试探,这是第二次,师尊没有发现异常。
太好了,从此他可以放心大胆地修行,想到这他的目光再次明亮起来。
哪知白景轩又补了一句:“虽然不错,却回答得敷衍。既然你认可圣人之言,便把《清静经》誊抄一百遍吧。”说完便起身而去。
留下弟子发出一声:“啊?”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传来蔺宇阳的高声询问:“师尊!弟子又做错什么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莫名有种预感,这预感很不好,好到让他心情都变得有些糟糕。
可到底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
直到数月后,蔺宇阳独自在后山一处隐蔽之地练功,依旧设下一道结界掩盖气息,再次运转心诀时,周身紫色灵流如火焰般灼灼燃起,几乎形成肉眼可见的屏障。
随着一声低喝,汹涌澎湃的气劲席卷开去。
轰——
气劲四散,瞬间将四周草木悉数轰为齑粉。
以他为圆心方圆数丈内,原本密密匝匝的树林顷刻之间变得空旷一片。
他双眼一亮,再次聚力于掌心,随后一掌向一侧挥去。
参天大树眨眼之间轰然倒地,连绵的树林竟被击穿出一条数丈远的通道。
他几乎难以置信,之前总是在极端愤怒之时不受控制才能使出的力量,如今竟能运用自如了。
正当他陷入喜悦之时,却听得执事堂的方向似隐约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施了千里显声诀,清晰地听见一个声音道:“听说了吗?最近外头好像不太平,华微宗等好几个宗门外出历练的弟子死于非命,且死状凄惨,有人说是邪魔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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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天宗下辖东天部洲连云城内。
“师兄,你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沧海宗弟子一脚踏入客房,眼前的一幕却惊得他手里的瓷瓶砸落在地,哐地一声化成了碎片。
清澈的液体沿着地面缓缓留淌至落在榻边的一个人影。
只见躺倒着的身影面如枯槁,脸色黑青毫无血色,眼球突出,白多黑少,死死地盯着入门的方向,狰狞的模样煞是阴森恐怖。
那弟子双腿一软,哆哆嗦嗦地低声道:“来人......来人啊!”
*
另一边,白鹤书院的山门外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众人一路护送着数具棺椁回到院门,径直去拜了院长所在的摘书楼。
“院长!”为首的长老无计可施,便在楼外请求曲离亲自出面。
曲离身为乾元境仙尊,上百年来自认为阅历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死法,死者仿佛浑身气血被抽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一具空壳。
死状全然不似他所了解的任何一种玄门术法。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询问道:“何时,怎么死的?”
一名女弟子啜泣道:“去往东天部洲的路上,永泽城郊外。当时我们队伍分散,薛师兄他们跟在后面,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等我们回头时,就......就已经......”
曲离二指捏诀,以灵息探去,须臾后却是探到一缕异样的气息,倒像是......魔息。
数百年不曾出现魔修了,难道......
他不敢笃定,生怕判断错误,对属下道:“快,把叶青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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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蔺宇阳收了功正欲回殿,却见守殿弟子急匆匆地赶来,一眨眼消失在了殿内。
他好奇地跟上前去,尚未踏入殿门都听见那弟子的声音:“沧海宗门人在连云城内死于非命,他们长老领了众弟子前来讨说法,请宗主示下。”
正欲入殿的他在门外踟蹰了片刻,思忖道:所谓的死于非命,与那谣言有关么?
白景轩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派悬镜堂调查,把来龙去脉查清楚了再来报。”
“是。”
守殿弟子领命后便退了出去。
他有些好奇,便在门外叫住了对方,“薛师兄。”虽然宗门上下的宇字辈弟子都喊他师兄,但那属于卖宗主的面子,在他称呼旁人时,依然照常按入门时间称呼。
后者正转身与他打了个照面,点头道:“蔺师兄。”
“沧海宗门人之死,是何事?”
对方无奈地压低了声音道:“他们几名执事弟子来连云城交易物资,当晚就在客栈里死了五个!”
说着还一脸神秘地补充道:“据说,死状与传言中的一样。”
蔺宇阳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是挺蹊跷。”
“是啊,现在各宗门人人自危,他们还敢派人出来,也就是看在咱们冥天宗的份上,毕竟咱们这可从没出过事儿,可谁知......”
说着顿了顿,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还得去传话,走了。”
他点点头,转头迈入殿内,见高座上的白景轩正目光审视地看着他。
尚未开口,就听得上方道:“昨夜,你去哪了。”
垂首间,他眼神微动了一下,他不能泄露自己在练功,便早做好了准备,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道:“听说听雨楼的桃花酥做得甚好,弟子下山给师尊采买了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