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一晃而过,朱伊出嫁前一个晚上,被韩允嵘和盛岭护送到了盛家。
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则早早安置在盛家,满载明珠翠饰、四时衣物、金银瓷器、织绣布匹、锦褥帐幔、文房家具等物件。
朱伊的嫁妆大部分是谢映自己备的,一部分是韩允嵘出的,这是谢映和韩允嵘互不妥协的结果。还有一部分是盛骁、顾太炎的添妆。
成亲这日,魏原城里张红布彩,一派喜庆。
有心人都看得懂,谢映安排禧贞公主从盛家出嫁,自然是要盛家做朱伊的靠山。这样的用心,让许多官员对这位世子妃不敢有丝毫轻视。毕竟只要她能活到谢映登基,那她不出意外的就该是皇后。
仪仗开道,锣鼓喧天,接送亲的队伍喧沸了整座魏原城。
迎亲队伍经过的街边,老百姓接踵摩肩,挤在士兵排成的人墙后,连两边的楼宇窗前也站满了人。
朱伊所乘坐的凤辇车四周本应不挂帐,但谢映私心用上了半透明的大红绡金的垂幔,围观人群只能看到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但雾里看花,却觉得那丽影犹如隐在云霓仙气之中,更加叫人神往沉醉。
谢映骑马在前,引着队伍进了王府,翻身下马等待朱伊被迎下辇车。
朱伊头戴九翚四凤冠,雪嫩纤细的脖颈处露出一截青纱中单领子,长至膝盖的凤褂下是百花璎珞裥裙。她被温颜扶下了凤辇车,明珠攒花的绯红绣鞋踏在两丈宽的五色转毡上,缓步走向正殿而行。
朱伊的心跳得极快。她头上覆着鸾凤和鸣的红盖头,只能看到脚尖的方寸之地,但她知道,这是要带着她去到谢映面前了。
而谢映则从朱伊一从凤辇现身,就一直面含微笑,目光更是追随着她的身影,让任何来观礼的人都能体会到他欣悦的心情。
在赞礼官高低抑扬的嗓音引导下,谢映与朱伊行完礼节,各执彩球绸带的一端,被送入了洞房。
朱伊坐在由全福老人为她铺好的大红锦褥上,谢映从漆金盘里取出如意头喜秤,轻轻一挑,他与跟进新房的众多女眷便看到了少女泛着酡红的面颊。
厚重的衣料令朱伊的身段不至于太打眼,但那脸蛋着实得天独厚,连公主朝冠上的一片灿烂和吉服上金纹彩缕的凤穿牡丹,也不过是失色陪衬。
第一次见到朱伊的人回神后全在心里道:难怪了,能叫世子这般上心。也有两个知道穆老王妃并不喜这孙媳妇儿之事的夫人,露出了微妙神色。
朱伊见到一屋子不认识的女眷,难免微微紧张,她迅速扫了一眼谢映。幸而有他在。
谢映今日身着正红底殷绣缭金的吉服,腰间扎着一指宽的同色宝带,垂绶玉环,黑发以玉螭冠束起,整个人身如楚峰,修长峻挺。
朱伊从未看过谢映穿红色,如此灼烈,让他看起来比平时风华愈盛,压迫感更强。
待婢女呈上了合卺玉杯,谢映先取了一杯递给朱伊,再端起自己的,两人抬起手臂交错而过,一同饮下杯中清酒,无需言语,默契的动作和交汇的视线已道尽彼此爱意。
喝过合卺酒后的朱伊,心中充斥着圆满静好的感觉,好歹是没有波折地嫁给了他。
正殿中大张筵宴,宾客如潮,谢映自然还得先去宴宾。他离开时意味深长地低声道:“伊伊,等我。”
朱伊反应一下他的意思,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众人退出去后,朱伊这才得了闲打量周围的陈设,只见屋内十分敞阔,布置得颇有古雅画意,靠右一边设有女儿家的璃镜梳妆台、百花璧柜等一看就是女子所用家具,便拿不准了。问:“陶扇,这里是谢映的房间改做的新房么?”
陶扇明白朱伊想问的是什么,很多上流贵族虽结为夫妻,但其实都是各有一处院子,并非夜夜同眠。不过世子显然没打算与公主分房住,便道:“这正是世子所住的睦业堂。世子是因为公主要入进来,特意更换的一部分陈设。”
朱伊放下了心,她一点也不想和谢映分开住。
绵风便问朱伊:“公主现下可要沐浴?”
朱伊答好。
她已沐浴更衣,龙凤喜烛也燃了起来,谢映却还没有回来。
朱伊知道魏州有名望的人士今日几乎都来相贺,以谢映的身份,虽不至于一一接见,但也不可能太早脱身。酒应该是会喝不少了。
便赶紧问陶扇醒酒汤可准备好了?听闻已有,才放下心来。
热闹的宴席之间,却并非所有人都带着笑容。至少朱黛是没有。
而谢邵,虽然在接待客人时,面上带着笑意,但眼睛里却一分笑意也没有。
所有人耳边全是恭贺谢映和朱伊的声音:“福缔良缘”“鸾凤和鸣”诸如此类……
朱伊安静坐在床边等着谢映,终于,外面传来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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