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塔东区是三座大城和五座小城组成的。
格罗迪市、希伏市以及歌明特莱市,是东区出名的大城市。跟西南另外三个区比起来,东区落后了至少半个世纪,荒凉、脏乱、流氓地痞繁养了罪恶交易。
云泥之别。
迟意空空的瞳孔呆滞的望着窗外,头部力量全落在车窗上。
小扇子般扑闪的睫毛刷过车窗玻璃,想将不知何时落满灰尘的车窗擦亮。
18:59
她眼睁睁地看见中控显示屏上的时间从59变成了00。
车外夕阳早落,散开的晚霞火烧般滚烫鲜红。
破旧的老工厂竖着高高的烟囱,不知是浓烟染黑了天空,还是失去了阳光后的本色如此。
迟意只觉得这种地方,连天都是脏的。
市区亮了灯,是那种□□十年代的白炽灯,昏黄昏黄的仿佛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城里的人比前面经过的几个市区要多一些,有几家店面的玻璃橱窗和白墙上被人喷上刺目的红漆。
但这里的男人女人们按部就班的出行工作。
广场上有演出,路边有卖零食和水的推车。
三三两两的人群围着一个制作烤饼的小摊。
错过了航班,迟意眼眸失去神采。
她不知道到哪儿了,看起来是一座贫穷落后的小城,好在没被暴.力游行波及。
“歌明特莱市。”谢知南开口解答了她的困惑。
迟意不解的看向他。
比起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地方,迟意内心更希望谢知南可以带她回圣山城或者斯罗玛。
她知晓谢知南在斯罗玛有一处别墅,不管怎么说斯罗玛都要比这个地方看起来好太多。
谢知南看向沉默的迟意,也不再过多解释什么。
希伯堡的选举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阿洛塔的经济中心——斯罗玛。
谢知南将车停在一家百货大楼门口,“我们到了。”
迟意跟着下车。
外面风力很大,空气夹杂厚重的灰尘,迟意没有防备的吸了一口,立即咳嗽起来。
谢知南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挡在她前面。
迟意不安打量四周,视线落回眼下唯一的依靠,“我们要去哪?”
百货大楼门口的灯光明亮,广场前竖立着两尊神圣的雕像,体态庞大,表情慈悲而肃穆。
谢知南回头看向迟意。
女人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他抬手去碰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
“没关系,我很好,”迟意追问,“我们去哪?”
“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谢知南回答,“等到他那边就好了。”
逗留外面,让迟意不安加剧,“那我们快去吧。”
“我先带你去医院。”
眼见谢知南转身朝车走去,迟意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不用的,我想去休息,去你朋友那里吧。”
经历了无望的绑架,错过了撤侨航班,被迫陷入了搞不清由头的动荡里,被不安和恐惧包围的她只想寻求一个安稳的地方,好好休息,做一个安心的美梦。
“也行。”谢知南朋友就是医生,在社区经营一家小诊所。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迟意,“跟我来。”
棕色的工装外套,里面有一层绒,领口有很淡的海盐柠檬的香气,还残留着谢知南身上的体温,迟意稍微舒服了些。
谢知南朝超市后面的居民楼方向走去,一路过来所见的楼层都不高,一幢挨着一幢,看样式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房子。
裂开的柏油路上随处可见的垃圾。
在这里穿的破烂可不是只有小孩,大人也没一件干净的衣裳,路边的人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望向容貌陌生的外国人。
谢知南带迟意拐进一条小巷,一个简易的棚子搭起的超市。
门口蹲着几个小孩,超市对面的门诊没有亮灯。
谢知南朝门诊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后面一排楼房。
这个点很多房间都迎回了结束工作的主人,亮起了灯。而五楼有一间房是漆黑的,没有亮灯。
他带迟意进了超市。
超市很小,没什么能买的东西。
谢知南拿了店里最贵的烟,结账时与老板询问烟的来源。
老板惊讶的看向能说出一口流利本地话的外国男人,回答了他的问题。
谢知南边付款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门诊,“这么早关门,门诊里所有医生已经下班了吗。”
老板瞧了眼那间门诊,“只有一个医生。”
谢知南拿着烟盒,在柜台上轻轻敲打,随口问道:“是这样吗,那医生什么时候会过来?”
老板拿着纸票收好,耸了耸肩小声道:“已经有三天没开门了。”
将零钱找给谢知南时,老板黑亮的眸子盯着谢知南,再看了眼他身后的小姑娘,身上有伤。
谢知南并未作出什么反应,语气寻常,“离这最近的医院在哪?”
“市区医院,离这里有四千米。”
谢知南道谢,带迟意离开。
—
迟意跟着谢知南在巷子里绕,她不解的问:“我们不是去你朋友家吗?”
“他不在家。”
“刚才超市的老板是你朋友的房东?”难怪谢知南跟他叽里呱啦讲了好几句,原来是在询问朋友是否在家。
谢知南没有回答迟意的问题,看样子他的医生朋友弗雷出事了。
这一栋房子都是弗雷的,五楼最后一间是没有人住的空房。
谢知南与弗雷约定过,如果晚上有事要出去,五楼最后一间房的灯记得打开。如果诊所和五楼最后一间房都没有亮灯,千万别上去。
这几天谢知南忙于寻找迟意被绑架的线索,而忽视了弗雷超过三天没联系自己了。
迟意发现谢知南突然走得很快,从黑巷子里窜出的孩童接二连三的跑过去。
她害怕被莽撞的孩子撞到,朝谢知南身边靠近了些。
迟意侧头看向谢知南俊逸冷清的面容,心中亦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他朋友不在,谢知南应该带她原路返回。
但是谢知南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带她走进另一条巷子,在黑灯瞎火的楼道中来回绕。
从居民区出来已经是在另一条陌生的街道了,谢知南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点。
十几分钟后,两人就到了一家私人诊所。
迟意试探道:“你朋友开了好几家诊所?”
“不是。”
迟意转头看向用英文和阿洛塔语言标注的玛丽医院,比一般私人诊所要大很多。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更好奇今晚能不能有一个安全落脚的地方。
“我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你左手的伤尽快治疗。”谢知南视线往下垂,看了眼她藏着袖子里的左手。
他觉得迟意就算以后不演戏了,也可以拉拉小提琴,左手要是留下病根就拉不了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