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谢知南只注意到迟意肿着脸,脖子和中指的血迹,忽略了她左手已经弯曲成那样了。
直到刚刚在小超市里,他问迟意有想买的东西吗。
迟意用右手在货架上挑挑看看,最后都放下了商品。
谢知南有些疑惑,她右手的伤口很狰狞,为什么不用左手呢,便发现迟意整个左肩都朝下垂着。
门诊里。
迟意强忍着痛,举起左手在谢知南面前挥了挥,“没事,掰回去就好了。我们去找你朋友吧。”
谢知南不再与她多说,直接将人带进去。
世界上医院的味道都一个样吗?熟悉的消毒水扑面而来。
负责替迟意处理伤口的医生是一个英国人,四十岁的中年妇女,面相和蔼。
医生看见谢知南时露出亲切的笑容,明显与谢知南熟识。
她先与谢知南交谈了几句后才查看迟意的伤势。
好在这次他们讲的是英语,迟意也能听懂。
妇人一边给迟意伤口消毒,一边询问谢知南什么时候回阿洛塔的。
谢知南道:“上个月。”
妇人道:“这位女士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
妇人朝迟意微笑,再看向谢知南,“她很漂亮,不哭不闹很勇敢。”
谢知南垂眼扫向迟意高高肿起的手腕,不哭不闹?
他礼貌地回应了朋友的关心,“应该是不怕疼的,所以您放心治疗好了。”
“抱歉,我很怕疼!”迟意连忙道:“轻一点,谢谢。”
妇人被迟意可爱的表情逗笑,嗔怪地朝谢知南摇头,“谢,你变了。”
谢知南不答,询问迟意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处理,告知迟意他要回去取车。
迟意紧张地看着他,“我们一起吧!”
“我回来的时候,你可能还没治疗完。”
谢知南转身离开。
—
谢知南回来时,正好赶上迟意哭鼻子喊疼的场面。
水汪汪的眸子红通通的,豆大的泪珠子往下滚。
模样可怜极了。
迟意手腕是脱臼没有骨折,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缠了好几圈绷带后交代了注意事项。
妇人亲自将他们二人送出去。
谢知南走上前替迟意打开车门,示意她先上车。
妇人等到车门关上后,她才同谢知南说道,“谢,不要太执着于过去的事,你的时间一直在朝前走。”
“嗯。”
妇人道:“这些年的帮助,我很感激。”
“今天谢谢您了,我先回去了。”谢知南礼貌地打断了妇人接下来的话,直接告别。
妇人欲言又止的闭嘴,朝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谢知南点头致意,打开车门低头坐进去,眼底一片寒风萧瑟的冷漠——
只要回到阿洛塔,往前走的时间也永远摆脱不了过去。
迟意丝毫没发现他的异样,因为谢知南大多数时候都是这表情。
在门诊受到温暖的对待,迟意现在心情也平复下来了。
她好奇的询问:“谢知南,你对阿洛塔每座城市都这么熟悉吗?”
谢知南没有回答。
“真羡慕你,记忆力好的去哪儿都不会迷路。”她想起在巷子里绕的事。
谢知南道:“这种记忆力并不值得羡慕。”
“你就凡尔赛吧,”迟意朝他轻笑,“说起来我好像一直在给你添麻烦,回国后请你吃饭?”
“不用,”谢知南声音冷清而疏离,“我并不是特地过来找你,你不用谢我。”
迟意脸上的笑意一僵,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午在废工厂园区,除了警察和军队的人,就他一个是迟意认识的中国人,难道不是特地过来找自己的???
谢知南没再过多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指望迟意能明白,毕竟她不是央书惠。
迟意小心扭着缠绕绷带的脖子,望向窗外夜景,落后小城压根没什么夜景可言。
被谢知南冷漠的话语气得胸口闷,迟意两眼一闭,眼不见为净。
等车在停下,迟意已经睡着了。
谢知南打开车内的灯,转头去看副驾驶里的女人。
迟意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抬手撩开迟意额头的碎发,摸了摸她白皙的额头,细滑的手感像上好的陶瓷。
还是有轻微的发热,迟意在门诊吃过退烧药了,药效应该没这么快。谢知南许久没为感冒头疼过,不懂这种病症的持续期。
他打开车门走到前面的树下,将白天没来得及接听的电话回拨过去。
迟意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看向车窗外。
两边种着大树,树枝上挂着暖白的小路灯。
谢知南站在一棵树下接电话,光打在他身上,面部线条在夜里显露锋芒。
以前总想着,自己和谢知南的差距是可以衡量的,他是超一线,自己是十八线。
现在来看,所谓的超一线、十八线只是一种行业的定义,就算她以后成为了能和谢知南比肩的娱乐圈顶流小花,她和谢知南还是离得好远。
他对阿洛塔每一条街都熟悉,本地话讲得挑不出毛病,与警方熟识,可以三天不到办好旅行证。
谢知南,是她七年前的初心。
以为这几年努力靠近、去了解谢知南,她就可以缩短彼此间的距离。而真正的接触后,才会惊觉,自己从来不曾认识他。
她内心熟识的,应该是七年前的少年。
—
谢知南接完电话回来,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没上车,走去迟意那边敲了敲玻璃。
迟意佯装刚醒来,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看着他,假装被吓了一跳。
谢知南打开车门,“我们到了,下来吧。”
迟意跟上他的步伐,已经十点了,路上没什么人。
谢知南带她去了一家与沿途楼宇大不相同的酒店。
迟意眼前一亮,真是这一路走来所见最豪华气派的建筑了。
装饰华丽,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住酒店吗?”迟意开心的明知故问。
“嗯,”谢知南说道,“跟朋友打过招呼了。”
“你朋友除了开门诊还开酒店?”迟意赞叹。
“另一个朋友。”谢知南懒得解释,“跟我来吧。”
哦,这么冷漠?迟意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谢知南的国际友人还真挺多的。
光歌明特莱市里就有三个,一个开门诊的,一个英国医生,一个开酒店的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