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晚一点了。”谢知南道。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她声音透着无助的焦急,方才听筒里传来谢知南跟旁边人的说话声,迟意虽然听不懂阿洛塔话,但是那人说话的口气很着急。
谢知南没说话,麻药的效果褪去,新鲜的伤口张牙舞爪的刺激着神经。
“谢知南你说话呀。”迟意哭哑着嗓子,“你昨晚去做什么了,你肯定受伤了,是不是伤的很重不敢回来?”
谢知南轻轻地哼笑了一声,低沉的气息太微弱,倒像是一声叹息。
“你都不会疼的吗?”迟意受不了他的沉默,仿佛默认了他昨晚的遭遇如自己所想。
谢知南,你根本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替谢寻北报仇,就算你是大满贯影帝,就算你精通本地话、人脉不错,但这里是阿洛塔,不是漂亮国的电影,你也不是超人、不是蜘蛛侠、不是joker……你只是一个人。
人被杀,就会死。
内心痛苦的嘶吼快压制不住,抢在崩溃之前,迟意忍泪挂断了电话。
双手握紧手机,她瘫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将脑袋埋在了沙发中,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海盐与柠檬香气。
阿布让她将谢知南从过去的悲伤中带出来,可是谢知南从来没想要活在当下。
一天,两天,三天。
今天,明天,后天。
既看不见光,也跨不过坎,岁月于他而言,每一天都是谢寻北死的那年。
谢知南雾霭黑蓝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不解的情绪,看着屏幕中显示挂断的通话,迟意……挂了自己的电话?
你都不会疼的吗?
谢知南耳朵被迟意吼得有些疼,说到底声音不大,但是他听出迟意在偷偷哭鼻子,无助又可怜的哀吼。
是什么样的感情。迟意会说这样的话。
谢知南眼神骤然清冷,遏止心底萌发的求知欲。
昨晚的行动如果不是因为想到在家里等自己的女人,他不会分神,也不会引起卢锡他们的注意,此刻自然不会躺在这里。
谢知南知道,将自己的失误归结在迟意身上是不对的,但也侧面反映出,自己越来越容易被迟意影响。
原本申请的电话十分钟,只用了两三分钟就结束,医生很高兴地夸赞谢知南:“看来你也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
“抱歉,”谢知南礼貌地说道,“剩下7分钟,我有些事情需要与阿卜杜勒警官沟通。”
医生面容一冷,“你的身体应该更重要。”
谢知南道:“一刻钟。”
“你知道一刻钟你会流多少血吗?”
谢知南抬手摸了摸腹部,湿漉漉的液体朝外蔓延,他道:“九百毫升。”
医生惊讶他的理性,看来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正是如此所以更加恣意妄为,脑子这么清楚的判断当下情况,这种家伙估计连自己的死期都安排好了!
坐在沙发上的阿卜杜勒也看向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
昨天在东区巡夜的警察,在卢锡集团管辖的工业区附近撞见了一起斗殴事件,因为被追击的是一个中国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警察才懒懒走上前交涉。
结果后来发生了枪.战,还好后来阿卜杜勒及时带人赶到现场。
病房中。
阿卜杜勒走到病床边,“我明天再过来,谢,你需要治疗。”
“比起这个,”谢知南道,“我更不喜欢等待。”
“谢。”阿卜杜勒声音一沉。
“现在形势,变数太多。”谢知南看向他。
前不久阿卜杜勒被撤职,眨眼间就升了将军,阿洛塔越来越不稳了,各方势力都着急了。他想趁着阿卜杜勒还能做些事情的时候,抓住一切机会。
医生最后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你知道你送过来时流了多少血吗?还是重新缝线吧。”
谢知南道:“就一刻钟。”
医生苦恼地离开了病房。
—
等病房的呼叫铃响起时,正好过去十六分钟。
医生带着助手快速朝谢知南的病房赶,阿卜杜勒和手下准备离开,两方擦肩而过时。
一身军装的阿卜杜勒驻足。
医生也停下,注视守护了东区市民多年还未倒下的警官,是值得敬佩的。
阿卜杜勒交待道:“请尽力拯救他,保护他的安全。”
想起那个头脑清晰的病人,医生面色凝重的点头,“我会的,只要他想活下去,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得到确认后,阿卜杜勒松了口气,步履飞快的离开。
他一直以为谢知南这几年常来阿洛塔是因为谢寻北死得不明不白,最近一段时间和谢知南接触交换情报后,阿卜杜勒才发现自己想的太浅了。
谢知南他和谢寻北一样,都是热爱和平的人。
阿卜杜勒第一次希望在阿洛塔能有更多本地人有着和谢知南、谢寻北一样的善良和坚韧,勤奋努力的守护自己的亲人和家园。
而不是偏见带来的仇视,仇视爆发的冲突,任由狂热思潮颠覆人性。
阿洛塔早就流干了血和泪,最可怕的是醒来的人已经麻木了。
看向医院外晴朗无云的蓝天,阿卜杜勒眼里闪烁着暗淡的光芒,他只是一个人。
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