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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盛轩驱车翻山越岭去了另座山头。

言白修刚睡下,就被夺命催魂的砸门声吵醒。

他好脾气地戴上眼镜,套了件白大褂穿着拖鞋出去,看到重新返回的好友,拍拍手露出微笑:“啊,我就知道你要来。”

“哦。”盛轩绕过他走进屋里。

言白修朝外面看了几眼,想到什么般摇了摇头,回屋里给盛轩倒了杯水,“先喝水,再说话。”

盛轩接过,一杯喝完后才平复了心情,“你早晨说的就是这?”

“是吧,现在终于肯信我了?”言白修手捏着水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凉白开淡瘪无味。

“迟意闹腾着要去娱乐圈发展的时候,我就跟迟叔叔说过,他们家女儿疯了。”言白修面相温润,说话得凉薄,眼角一颗小红痣倒显出几分风情。

盛轩也记得这件事。

那时候迟意刚原谅了她自己害死了慕安的行为,大有一种无事发生的心态,言白修去看过迟意几次,跟迟家两老说你们女儿得了疯病。

这番话把两老气得半死,还是言父言母亲自上门拜访,才缓解了两家世交的关系。

“反正我从来没说过迟意演技烂,毕竟是天生的演员。”言白修揶揄了一句,“觉得她演技差的,都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

说完,言白修问盛轩:“你倒是常说她演技烂,现在才知道自己被骗进去了吧。”

“我又没得过神经病,我怎么知道她病没好?”盛轩今天算是反应过来了,迟意这几年都在跟他们装正常人呢,拍戏带孩子还订婚,样样不落,人前人后都看不出毛病。

盛轩早晨目睹过迟意躺床上发病的症状,确实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见好友表情微妙,言白修大笑,“气不气?”

盛轩抬手解扣子,发现领口的第一二粒早在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

他嘴角朝下一扯,给了言白修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当初是你跟我说,她和正常人一样了。”

“啊,是这样吗?”言白修眨眼无所谓的笑了,平光镜后双目纯良,“我以为你理解我的意思,她只是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心理问题大得很。”

所以从迟意进娱乐圈开始,她都不是正常人,只是通过模仿来表现的正常,一直在发病。言白修是这样认为的,特别是前几年,她疯狂的炒谢知南的CP,那会儿最疯。

后来迟意跟盛轩订婚了,山上相邻的几家都去贺喜,言白修也去了。

他以为迟意要发大疯了,虽然不看好迟意和盛轩喜结连理,但迟意要是因此发疯,岂不是能跟迟家两老证明自己当年的诊断没错,迟意就是疯了!

但奇怪的是,订婚宴上迟意昳丽清美的脸上虽然看不出喜色,但也不哭不闹的,听话懂事的模样。

根据盛轩跟言白修反馈的订婚后情况来看,在盛夫人的极力建议下,退出娱乐圈后的迟意,行为上看起来也正常极了。

言白修观察了迟意好几年,因为盛轩花边新闻太多,盛轩和迟意时常争吵,除了感情上吵架之外也没其他,他就懒得再操心这两人的破事了。

毕竟作为盛轩的朋友和替迟意诊过病的大夫,感情的事情他保持沉默,迟意在慕安的事上确实做得不对,伤了许多人的感情,她自己也清楚这点,最后才会把自己逼疯。

言白修还想过,迟意要是能忍盛轩,或者盛轩能喜欢迟意,他俩真要结婚了再带上迟遇那个拖油瓶,三个人过日子怎么看都……一言难尽。

毕竟迟遇,是慕安和前男友生得孩子,盛轩能正眼瞧她才出了鬼了。

没等到盛轩和迟意结婚,在山里最寂静的凌晨四点,言白修在睡梦中被吵醒了。

盛轩跟神经病一样疯狂地砸门,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吓得言白修以为盛伯父要归西了,连滚带爬的光脚下楼,见着的却是盛轩怀里的女人,浑身都是血。

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他们三家刚搬到香照山上,打爷爷辈开始就皆为异姓兄弟,父辈一代更是亲厚,三家后代也多相互提携。

盛轩总是最护着迟意的那个,看见迟意被人欺负,他也不管对方是谁,上去就先把人揍一顿再说,打完还从书包里翻出本子和笔,得让对方一边哭一边写道歉信,写完读一遍后才允许走。

迟意打小没吃过亏,从幼儿园开始,盛轩宠着,言家三个儿子罩着,在学校里被人堵了,她从来不带害怕的;在学校外被小混混拦下,她转身就往盛轩和言白修身后躲。

因此盛轩也得罪了不少人,每次被人举报到老师那里,被叫去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永远是言白修,谁叫他叔是校长呢。

那时候,还没这么多变数,言白修读书成绩最好,盛轩和迟意想和他去一个学校,也认真努力的学习起来。

凌晨四点,替迟意处理完大大小小的伤口,言白修才问盛轩是出什么事了。

当时他就从盛轩话里听出了不对,莫名其妙地对着夕阳流泪,又大半夜骑摩托狂奔,摔倒后爬起来还想继续骑车,说明迟意这些反常的行为都是在另一个意识下进行的。

有一点类似人格分裂的茜思泽恩综合症。

早晨,言白修开车将盛轩和迟意送回了明月归泉居,他跟盛轩说过:迟意多半是疯病复发了。

再看眼前沉默喝水的盛轩,言白修起身去了楼上书房,找到一本字迹潦草的病历,拿出去丢在茶几上。

塑料封落在水晶茶几上撞的砰响,边角擦着茶几滑动,发出绵长刺耳的声音。

他坐在盛轩对面的沙发里,翻开病历记录簿,目不斜视地开口:“你想怎么办啊?”

盛轩又去倒了一杯水,“这不是身为大夫该思考的?”

“医院多得是,”言白修声音如玉,听起来十分冷漠,“下山随便找一家精神病院关起来好了。”

盛轩没说话,只是狠狠地皱了一下眉,许久后才舒展开来。

言白修余光瞥见好友的动作,他唇角微翘,继续翻开病历,拿笔圈画着:“到时候你再找一家媒体炒作,小演员迟意归国后因演技拉跨而发疯,退圈仪式,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流批!”

“少来,”盛轩似笑非笑地看着言白修脸上的笑,老阴阳师了。

“她当年欠你的可不止这些哦,至少她是心安理得的活了五年,你就不一样了。”言白修说话时语气带着笑意,教人听不出里面是真是假。

盛轩没什么心情,“忙你的吧。”

言白修道,“你还是在恨迟意啊?”

“反正你也会去看她,不是么?”盛轩不答反问,看向对面笑意莫测的年轻人。

“跟你学的呗。”言白修笑归笑,脑子一直在思考迟意的病因。

客厅里只有言白修翻阅纸张的声音,过了半个多小时,盛轩走过来。

他在言白修面前转了一圈,背对着医生,“帮我把后背的洞堵上。”

“都已经止血了没什么大问题。”言白修随便看了一眼。

“放屁。”盛轩感觉后背的给人捅穿了一样,先前是因为一些事导致他忽略了疼,现在事情交给言白修费神,他才意识到多疼。

言白修只好招呼盛轩跟他进房里,脱了盛轩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他后背被摩托车零件捅出来的血窟窿,拳头大小。

“消个毒吧,省得你担惊受怕。”言白修戴上一次性手套,让盛轩趴床上。

盛轩忍着背上的痛,龇牙倒抽了几口凉气,真tā • mā • de疼。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盛轩随口找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茜思泽恩综合症不能完全治愈吗?”

言白修嗯了声,“看迟意自己能不能想明白了。”

“哦?”盛轩以前常听言白修提起迟意有病的事,那时他刚和迟意订婚不久,多番争吵发现迟意骂他可利索了,压根不像有病的,所以没有放心上。

言白修处理完盛轩背上的窟窿,随口了一嘴,“她在国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可能吧,”盛轩顿了片刻,不悦道,“在阿洛塔,估计是遇到了谢知南。”

“啊,这样子吗?”言白修略微惊讶,浅褐色的眸子瞬间亮起,手里的镊子没注意力道。

“卧槽你有病啊,”盛轩疼的从床上滚下地,再看言白修手里红彤彤的棉签,“你是不是站迟意那边的啊?!”

“失手,失手。”言白修尴尬地将棉签丢垃圾桶里,拍了拍病床,眼下小痣看上去很温柔,“躺上来,这次一定。”

“别,你直接给我上药包扎,别整些虚的。”

言白修将人按回床上,语气凉凉,“怎么就是虚的,消毒上药都很重要的,如果伤口不好好消毒可能会引发一些炎症,严重一点的,保准你一周之内必过头七。”

上完药,盛轩坐在床边,找言白修拿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单手扣上纽扣,脸上神情少见的露出惆怅。

他有些郁闷地同好友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都已经给迟意安排了一条龙的发展计划。”

言白修笑了,“还想着整她?”

盛轩没吭声。

那就是默认咯,他两个朋友是真的幼稚。言白修一双风流眼生得漂亮,眼下小痣更是绝妙,凉薄的眼神突然就变得犀利起来,盯着盛轩背后的伤口。

“我问你个问题。”

“别问,爱过,孩子不是我的。”

言白修双手交叉,“谁问慕安了,我问的是迟意。”

慕安,盛轩阴沉的眉宇间似被月光照亮,露出一片温柔。他很久没听人提起名字了,作为迟意最好的朋友,迟意这五年里再没提过她的名字,也没去她墓前拜访。

盛轩胸口好不容易褪下的仇恨,在一瞬间又冒起了悲愤的苗头——

言白修啧了声,玩笑般道:“如果慕安和迟意都掉落在水里,你会救谁?”

盛轩方要开口,言白修又道:“先别着急回答,注意审题,慕安和迟意都掉落在水里,说明那个时间是在慕安还没死的时候。”

简单的病房,山风吹开了窗,送进冰冷的阳光,照在床上。

盛轩半眯着眼正对着窗,阳光落在眼里。

他没吭声。

开车将言白修送到了迟家门口,盛轩一直没回答这个答案,对内心深藏的答案感到可悲,又痛恨年少时的自己会做出的选择。

“其实我们都有病,你恨自己懦弱,迟意疯了是因为太害怕,”言白修语气依旧生冷,不过少了阴阳怪气。

他没说自己有病,反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我只是不想你跟小意两个,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盛轩脸朝迟家正门口两尊大石狮子,按起喇叭,“有病就去看,趁早。”

言白修拉下车顶的后视镜,理了理半长柔软的短发,调整好衬衫和佩戴的领结,确定仪容仪表没问题后轻咳了两声,看架势准备下车了。

“事多,”盛轩嘲讽,手机恰好响了,他支手靠着车窗旁接了个电话,顿时变了脸,连忙打开微博。

解开安全带的言白修方要下车,见盛轩脸色有变,好奇地探过头。

盛轩手指点开微博,热搜第一排直接点开。

言白修只看见了[爆]字,并没看见标题,他笑道:“你自己不就开娱乐公司,还关注这种假新闻?”

盛轩没回他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啊,这?很离谱有没有?”言白修惊讶道,盛轩手机跳出的新闻里,几张图被有心人刻意剪辑在了一起,盛轩的车,盛轩抱着浑身是血的迟意,还有几张图是盛轩之前在高速违规的证明。

“你开车想撞死迟意?”言白修说出广大网友内心的真实想法,瞬间被盛轩白了一眼。

“陈嘉邦,玩的好啊!”盛轩冷笑,他记得凌晨的山路上,那个甩了自己一身尾气的shǎ • bī男,听说还是山海传媒的总监。

“搞我是吧,”盛轩好好一张脸挂起不太温和的笑容。

言白修见形势不妙,立马拿着大包小包溜下车。毕竟他和盛轩这种翻墙娃不一样,来迟家拜访,文质彬彬的他每次都会带点水果和营养品。

江管家热情地将言少爷请进屋,言白修在客厅看见了迟遇。

迟遇站起身,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言叔叔好。”

言白修点头,“小遇乖,叔叔等会陪你玩。”

迟遇懂事的回应。

言白修跟着管家去了后院二楼,脑中想着迟遇怎么突然之间就长这么高了,不是才八岁吗?再说了,她爹妈长得也不高,没道理啊。

江管家将他带至迟意卧房外,里面隐约能听见薛素琴的讲话声,断断续续的哭音,没有回应。

言白修敲了敲门,迟建华将门打开。

“迟叔,我听轩子说了,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言白修话说的很漂亮,早晨就是他将盛轩和迟意送回来的,现在特地再过来一次以表关怀。

当年就因为他说迟意有疯病,害得迟建华一度不待见言家小儿子,气急了骂他庸医。

虽然事情早就过去,但自那时起,言白修就少来迟家走动了。

迟建华与他交流了几句后,便带妻子离开了,言白修走进屋中,带上了门。

迟意朝新进来的青年警惕的看去。

她手背上的针头已经拔了,精神极度亢奋,跳跃的神经和细胞在身体里到处跑,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中。

面对父母的询问,迟意一度心烦崩溃,头都要裂开了,也想不清发生了什么,包括刚才父母问她的问题。薛素琴哭着说了什么她全能听见,也都是自己认识的字,但连在一起说出来,她就不明白了。

更不可能回答上来。

房间里透露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言白修走上前,抬手掀开窗帘,窗户锁的死死的。

言白修准备开窗。

迟意连忙跳下床,一拐一瘸地小跑过去,将被打开的窗又合上。

“啊,这?”他转身侧目,看向许久不见的迟意,身体消瘦,面容苍白,眼下泛青。

他将声音调整至温和,“不开窗房间会很闷的。”

迟意摇头,眼中充满了担忧,左顾右盼似处在一种危险的环境中。

面前这个人长得有些眼熟,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发顶,紧抿的唇微微松动,声音细微干涩:“你是顾远征?怎么白了这么多呀。”

这又是谁?言白修心中纳闷,面上表情不变,假装自己是顾远征好了。

“你腿不疼吗?”言白修道,“我扶你去床边休息。”

迟意摇头,上前抓住了言白修的胳膊,朝他身旁躲藏。

言白修视线落在她手背上,因为瘦削而凸起的骨头看上去很刺眼,中指上还戴着订婚戒指,那颗被迟意赋予美好爱情的钻石璀璨依旧,瞬间就夺去了他的目光。

“顾远征,”迟意推了推他的胳膊,皱眉不解,“你怎么不说话?”

言白修再想,顾远征是对迟意而言很重要的人吗?

迟意抓紧他胳膊,压低声线,反复地抿唇咽口水,“他怎么还没回来?”

言白修道:“他是谁?”

“什么?迟意诧异地瞪着言白修,她眼睛很大很灵动,此刻干净的跟孩子一样纯粹,充满疑惑:“你问我他是谁?”

今天的顾远征真奇怪,为什么要问这种傻问题?他是谁大家不是都知道吗。迟意低低的笑出声。

“他是谁?”言白修问,“你在等他回来吗?”

迟意吃吃的笑声突然停下,转头看着言白修,喃喃自语般:“谁要回来,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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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网上突然爆出了盛轩开车撞迟意的视频,全网哗然——解除婚约吗,撞死你的那种!

网上对于盛轩和迟意的讨论再次掀起了新高.潮,导致盛华星娱的股票连跌。

盛轩只能说,陈嘉邦你踢到铁板了你知道吗?

没隔几天,全网关于#盛轩暴力迟意#之类的词条,就被#《远渡》迟意被抛弃在阿洛塔#的相关热搜取代。

数不清有多少家媒体想联系迟意搞个专访了,左手是盛轩,右手是山海,和当下最热的两大词条牵扯不清的小明星,吸引了一波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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