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高仰下巴望着儿子,若非他已不惑,还肩负着个内忧外患的国家,她真想扭上他的耳朵,叫他去看看朱氏给他生了多出众一个儿子。
可他姓名不问,来历不问,堵都堵不住多说一句,将未谋面的儿子当成块急于要甩掉的癞皮疮。
李代瑁是辅政大臣,亦是今年会试的拟题官,金殿策试代皇帝策问的主考官。
他仍当老娘是来替那从未见过面的儿子打探考题的,气呼呼道:“我不管他是谁,既要考进士,就凭自己的实力去书卷。若真是我儿子,等上了金殿,对过策论,能于金榜位列前十,我于朝堂上,当众认他!”
老太妃也生气了,龙杖捣的夸夸作响:“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等着!”
李代瑁疾风一般离去。
老太妃回过头,两个丫头温温垂手默着。她笑了笑道:“咱们府原本是个无事非的人家,主是主,仆是仆,非礼勿听非言不传,但如今渐渐这规矩也荒懈了。
早晨世子妃到我院里,就曾探听此事,可见总是有人管不住嘴传了闲话的,你们可知,我生平最恨人传闲话?”
两个小丫头垂着脑袋,一句不言。老太妃清咳一声,扶过衔香,问佩菱:“若世子妃那院好,不如我把你送她院里去?”
佩菱恰是传闲言的那个,吓的扑通一声就跪,待抬起头来,老太妃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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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宝如特特儿起个大早,瞧着外面春光正好,日头眼看高升,她没替自己置过新衣,唯一的春装除了杨氏替她衲的这件素绫面褙子,便是去件藕色的素面褙子。
头一回出门谈卖买,还是与德义堂那等大药铺的东家,宝如将那件衣服摊在床上,左望望右望望,问季明德:“你觉得那件儿更好?”
季明德起的早,晨起出了趟门才回来,两肩寒气,手中还拎着只包袱,笑着摇头:“都太素旧了些,怎好穿出去?”
宝如才刚起,一头乌油油的长发还未绾起,披洒了满肩,身上也只裹着件季明德的白中单,自打跟他圆了房,夜里睡觉那裤子就很难从晚穿到天亮,宝如索性也未穿它,细藕似的两截小腿,踢踏着绣花鞋,在他撩帘子时冻的交扭在一处哆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