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再无衣,这可如何是好?”
季明德解开那包袱,将件整叠着的苏绣月华面的锦衣,展开披在宝如身上,月华衬她暖玉色的小脸儿,素净,出尘。
他又抖开件素白纹绣昙花的锦面裙来,屈膝替她虚系在腰上,将宝如推远两步,定眉看着。
离开长安已跨三个年头,宝如有一年多未曾穿过这件鲜艳,珍贵的锦面衣服,虽明知这必是季明德那沾着血的银子买来的,到底还不到二八的小妇人,慕这光泽鲜艳,柔软舒适的华服,手摩梭过,轻叹道:“真美。”
满室她身上的体香,但她才上过一回当,这几夜仿如竖耳的兔子一般,稍有风吹草动就要不着痕迹避开,季明德不敢造次,微揉了两步,在宝如挣脱自己前轻轻将她松开。
宝如垂眸望着季明德:“我自己有衣服,不穿你这个。”
季明德忽而伸手捏上她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分明穿着是好看的,为何不穿它?”
宝如低头看着裙子上一朵朵漾开的昙花,委实好看无比,一脸的可惜,舍不得,又不肯穿。
“我不想用土匪的银子,换成衣服也不行。”她低着头,眼儿眨巴,望着裙上纷繁的花儿,小姑娘家家穿了新衣服后掩不住的那种欢喜。
但土匪的银子是难以调和的矛盾,也是她在他身上唯一的坚持。
季明德又笑了,暗鸦鸦的屋子里,微仰着脸,两只酒窝深深:“咱们离家的时候,娘把她那牡丹苑子卖了,钱由我收着,说好了入长安买衣服给你穿的,所以这仍是娘给你的,银子干净,衣服也是洗干净的,快穿着,莫要辜负了娘哪座大苑子,好不好?”
宝如闻着衣服上一股皂荚清香,显然已经洗过的,既是杨氏的银子买得的,她便也不再推辞,遂匆忙忙穿上,跟着季明德出门,要往东市,去见那义德堂的掌柜。
长安有东西两市,东市周遭皆是侯爵权贵们的府第,市中各坊肆间经营的,当然也是文玩玉器、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物。而西市则是平民百姓们活动的地方,成衣、蜡烛、草纸,馒头包子铺,琳琅满目,皆在于此。
药铺大多设在西市,东市上能开药铺的,除了宝芝堂,便是这义德堂了。
东市周边皆是各亲王府,一条街走过去,各家儿门前石狮子威武,膀大腰圆的守家护卫们站了一排排。荣亲王府和英亲王府并列,一家的护院比一家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