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师是双休日给学生补课的时候意外脑溢血去世的,这其中牵扯到老师违规私下收费性质的小课堂,于是学校给到的慰问金也很微薄。那几个学生家长也怕多事,从头至尾没怎么肯露面;
唐老师的女儿在国外,医院那几天,忙前忙后包括身后事的方方面面,沈惟兴都出力不少。因为沈家兄妹都是唐老师教出来的,沈家父母同唐老师也都有来往。
斋宴到最后,唐老师的女儿亲自过来给师兄们敬酒,尤为感谢沈惟兴:“我妈都和我说了,她实在精神难济。让我过来,万万要敬师兄一杯,我爸教过这么多的学生,但忘年交的实属师兄独一个。说谢浅薄了,我和我妈都铭记在心。”
沈惟兴端起一杯水酒,没任何推辞,直管饮尽,算作宽慰,“人死不能复生。师姐如果方便在国内多留几日的话,多陪陪师母罢,我们都是假的,师姐才是师母唯一看开的希望。”
天公不作美。或者,老天爷正是有情,才在一团人戚戚色时,下起了青烟般的雨。
吧嗒吧嗒落在防水的彩色篷布上,淹没不少泣泪。
唐老师的女儿已经不认识桑又安了,从前各自父亲一道打牌,桑又安时常在唐家玩耍的。她不像别的同学那么忌惮老师,因为见识过他们私底下最朴素最底色的样子。
过去的事随故去的人去了,桑又安躲在沈惟兴的身后,期翼不要有任何人再一石激浪般地想起她。
席罢后,各自作散。
沈惟兴还要替主家去付家宴的费用,临去前,他从条凳里跨步出去,认真朝桑又安:“你稍微等我一下可以吗?”
钢架彩篷的那一头,沈惟兴同厨师大师傅算着总账。他们是按桌台算钱的,一台多少钱,同饭店一样,所有的成本利润全涵盖在里面。都掏出手机付款了,沈某人还要同大师傅再划个价。
大师傅接过沈递过去的硬壳中华烟,嘟囔着什么,某人也不吃心跟着漫不经心地笑,一面要他改了收款价格,一面回头朝桑又安这边张望。
她觉得有些好笑,这人上学那会没有这么社会的。
她没带伞,挎好她的链条包,抬腿就往门楼去。
没一会儿,后面就有人追了出来,“桑又安!”
来来往往的门楼里,湿漉漉行人沓沓的脚印,更有忙着拆钢架龙骨彩篷的工人。桑沈二人都侧身站停着,桑又安先开口了,“里面人多,我想到外面等你的。”
“我好了,走吧。”沈惟兴身上淡淡的酒气,他伸手虚碰了下她的手臂,要她一同出去。